却偏偏要今日便赶着来送死……今日且与你们玩一玩,过几日再送你们一份大礼。”
黑烟散去,郑崙战战兢兢地站起身看,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踪影。然而他已无暇去想那女子的去向,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令人震惊……
原本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现在却沿着自己身周的一圈炸出了一个完整的环形的坑道,把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生生地变成了正中间的一个孤岛。坑中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兵士的尸体,肢体残缺不齐,看得人心中乱跳。
郑崙自恃是见过多少生死战场的人,却从未见过如此狠辣又骇人的杀人手法,而且敌人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莫大的恐惧感飞快地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究竟……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潜伏在帝都?
她为何要一路朝青槐山庄来?
陈麒到底暗通了多少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郑崙忽然觉得,也许是到了该想办法保命的时候了。
* * * * * *
裴然身为户部尚书,对钱有着一种职业性的灵敏度。
这种惊人的灵敏度使得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他能长久掌控户部的最大原因。
其实不然,裴然还有一样更强悍的本事,这项本事才是让他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根本。
那就是嗅觉。
叶知秋之前一直让他莫要断了温帝的军粮补给,他照做了。
可前些日子忽然又要他断了补给,他也照做了。
按常人的思维会觉得,被断了补给的一方那是死定了。
但裴然并不这么想。
绝处逢生,否极泰来。
叶知秋如此紧急地突然派人命他断粮,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很快,周边邻邦的各种援军已渗入城内的流言开始四处泛滥,这当然也传入了裴然的耳朵里。
领军打仗这种事裴然不擅长,但是分斤拨两却是他的强项,他很快就看出了一些常人所看不出的端倪。
显然包括叶知秋在内的所有叛军都相信了城内混入了增援的敌军,但是唯独裴然不信。
原因其实很简单,人是要吃东西。
如果真的混入了敌军,那势必需要补给,这补给从何而来?
裴然悄悄地盘查了各处粮庄的流通情况,发现整个帝都几乎没有什么异动。
不吃粮的敌军只有一个解释:不存在。
也就是说,这是温帝方面设下的一个迷惑敌人的计策。
虽然不知道这个计策的最终目的是想干什么,但至少初步的效果已经显现。
裴然看着帝都中每日气急败坏地巡着城的陈麒,阴晴不定的郑崙,和忧心忡忡的叶知秋这三人,想起雪庐中受辱的一幕,忽然有种无比的快感。
这个计策的破绽被他看出来了,但叶知秋他们还没有。
既然如此,就要想办法将这个破绽给填补上,暗中助圣上一把才是。
裴然的嗅觉很灵敏,思路也很清楚。
叛军就是叛军,天下终归得是圣上的,只有跟着圣上混才是王道,无论叶知秋许了什么承诺,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做不得数。
何况自己所在的百官邸所在帝都的最西北侧,和所谓的“援军”出没的城东和城南离得甚远,即便交战,自己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要在含元殿里别再当出头鸟便是了。
于是裴然开始仔细思索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毕竟是官场老吏,行事的能力和反应的速度还是很优秀的。
不过半日他便拿定了主意,开始暗中行事。
首先,他将暗中派了人出城去了东郊的私家粮仓,直接从那里运送补给去瀚江。东郊的那所粮仓是他夫人娘家的东西,粮草出入当然不用行走公文,自然也就不会被叶知秋所察觉。而他夫人的娘家又是承袭国公的世家,家底殷实得很,即便运走所有的粮食,也不至于伤了元气。
然后他又以南城百姓过冬不易,加上援军流言四起,民心浮动为由,建议樾王爷不如在南城各处增设粥棚施舍些薄粥。
叶知秋正值焦头烂额之时,一听是这等琐碎之事,并未在意,便同意了。
他哪里知道裴然一旦设下大量粥棚,城中粮食的流通数量势必会起波动,皆时如果自己再想以粮食流通数量判断和验证城中混入敌军的人数,便不得而知了。
于是,在叶知秋以为城中一切照旧的情况下,裴然已经悄悄地从釜底抽了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