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萎缩,纵然看不见,他也知晓自己如今有多丑。
阿思拼命摇着头,“一点都不丑,爷的脸丝毫未变。”
“怎么可能……”
“真的,只是瘦了些,奴才不在爷身旁伺候,爷定是没有好好吃饭,也没好好休息,对不对?”
如此平淡的问话,好似二人只是单纯的分开了几日。
修麟炀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阿思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落,“爷,奴才想你了。”
短短的几个字,终是击垮了修麟炀最后的防线。
他无力摇头,泪水紧跟着落下,“你何苦,何苦……”
何苦要来寻他啊!
他费尽心机,才为她打算好了那一切。
她何苦还执着于她!
“当然是因为你骗了我!”阿思打断他的话,心中悲伤的情绪瞬间转化为委屈,“我是你的妻,所有的苦难,都该我们夫妻携手面对才是,可你,怎么能费尽心机只瞒我一个!”
他依旧是摇着头。
他不是有意瞒她,只是想着,他终究是要死的,与其让她往后余生都惦念着他,倒不如令她恨他,如此,他死了,她至少能过回自己的生活。
“爷……以后不许再欺瞒奴才了,可好?”她的声音,柔柔的,染着恳求。
事已至此,他煞费苦心要隐瞒的事都已经被她知晓了,还有什么可瞒的。
于是,点了点头。
“你的伤,还是抓紧处理一下为好。”
哪怕此刻的情绪已是激动至此,他所顾念的,还是她。
于青很有眼力见的拿了伤药来,站在一旁,略有忐忑,“舅母,于青帮你处理下伤。”
阿思点了点头,摸了把泪,这才起身面对于青。
一年未见,这小子的个子倒是长得挺快,阿思本就不高,于青也快与她差不多高矮了。
这边伤口方才处理好,那边修麟炀已是皱了眉,沉沉唤了声,“于青。”
于青回头看向修麟炀的脸色便知晓出了何事,忙是推搡着阿思往外走,“舅母先去外头等着吧。”
阿思不解,“这,这是为何?”
“您听我的,先在外头稍等一会儿。”说话间,已然是将阿思推至屋外,顺手关上了房门。
阿思好奇,倚在门边听着屋里头的动静。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再无动静,好一会儿,门才开了。
于青也不知做了什么,气喘吁吁的样子,冲着阿思一笑,“舅母,舅舅就在里屋。”
阿思闻言点头,这才往里屋走去。
修麟炀已是坐卧在了床上,听到脚步声,便在床边轻轻拍了拍,“来。”
阿思这才上前,在床边落座,眉宇间染着担忧,“你方才是怎么了?是不是毒发了不舒服?”
修麟炀摇了摇头,“只是内急了而已。”
阿思微愣,如此小事,为何要叫于青?
显然,修麟炀猜到了阿思所想,道,“这双腿,已是废了。”
所以就算只是这点小事,他也需要旁人相助。
而随着毒性的吞噬,他身体的机能会一天比一天下降的厉害,直至彻底成为废人。
这也是为何,他会欺瞒阿思的一个原因。
他不想让自己在她面前最后的形象,是一个吃喝拉撒都需要旁人服侍的废物!
阿思有些不知所措,双眼在修麟炀的双腿上来回扫视,好半天才透出一句话来,“之前在绵城,你还是能走的。”
这才过去几个月。
修麟炀看不见阿思的表情,却也知道她会有多震惊。
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有慧明大师相助,毒性算是慢的。”
如若不然,以五莲散的毒性与他的内力相辅相成的作用,眼下的他,早已是一具死尸了。
阿思点了点头,“所以这段时日,都是于青在照顾你吗?”
修麟炀恩了一声,“这孩子对我有愧,非要留在我跟前伺候。”
“是个忠孝之人,比起他亲爹要好的多。”
“但跟着我,到底是受苦了。”眼下于青还弄得动他,再接下去,怕是不行了。
“就没有解毒之法吗?”阿思问。
此时的情绪已是平复了许多,也终于能开始思考。
这世上所有的毒都有解,偏偏是这五莲散,无解吗?
修麟炀微愣,想起了慧明所说的话,嘴角难掩苦笑,随后摇了摇头,“无解。”
可,他的这一番犹豫却让阿思瞧出了端倪。
当下未曾应声,心里却已是有了思量。
慧明既然能控制毒性,兴许,也知道此毒该如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