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惊慌失措的随侍太监张维交代,世子当晚上床之前还是好好的。
    半夜时分,世子在床上大喊了数声,听不真喊的是什么。他当时就睡在世子之下的床榻上,被喊声惊醒,立即起身凑前查看。见世子睡态舒展,鼻息均匀,他以为世子只是做了个噩梦,无甚大碍,于是放心地继续睡,直到天亮。
    辰时时分,他率先醒来,立即按照王府的规矩和世子的习惯准备了洗脸水和牙刷。随知世子三叫不醒,一摸额头滚烫,这才慌了神,去请汤医士。
    此外,张维还给舒国平和孙洪两人单独透露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世子临行前曾与罗姑娘打闹,石泉王和廖抚请太平县主去劝架。作为随侍太监,他奉命去侦知院内动静。谁知听见世子对罗姑娘说,过十几天,他就会直挺挺的让人抬回来!罗姑娘则骂他想死了,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言语。
    可见,世子对自己这一劫已经早有预料。而罗姑娘的言语表明,她认为世子只是玩笑之语,并不认为世子真的会死。
    张维还道,世子御下甚严,凡世子与罗姑娘讲话,太监近侍不得靠近偷听,违者杖死。
    他从来不敢偷听。只是那日情况十分紧急,世子盛怒之下,将警卫扎西格瓦叫进院中,而扎西格瓦差一点就失手杀了罗姑娘。
    他也是本着奴才忠心,这才冒死偷听了一回。
    如今世子危殆,一旦有失,作为当夜随侍之人,他必死无疑,因此他才敢不顾一切地讲出来。舒先生和孙先生是世子信重的大臣,希望将来世子杀他的时候,看在他忠心为主的份上,为他求求情。
    又据神态沮丧的随军医士汤效祖交代,他被太监们引入内宅后,立即进行了“四诊”,即望、闻、问、切。
    世子面如金紫,舌苔红厚,表情安详;翻看瞳孔,形如针芒,摄人心魄;探查鼻子,鼻尖赤红,鼻息灼热;入衣摸探,体温极高,甚至有灼手之感。
    把手切脉,脉象极怪。判断脉象是否正常,盖以搏动、浮沉、迟数、和缓、力道、均匀、节律诸象为凭,但是世子脉象与众不同,每隔数息,便有一股强烈的气血涌出,弛张血管,并且快速游遍全身。
    汤效祖从医五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脉象。询问军中医士,也是众说纷纭,各执一词。他初步判断,乃是世子少年,血气方刚,因事於气于胸,不得尽释,故而气血贲(BEN)张,阻塞经脉,导致发病。至于为何是热症,而不是寒症,也要从世子的年龄寻找缘由。
    不过,个别其他医士对此有不同意见。其中一位宣称,世子龙种,自然与常人不同。用医人的法子来医龙,要出大乱子!
    正因为无法确诊,所以汤医士也不敢胡乱用药,只好先用了冷泉降温之法,让世子的体温降下来,免得烧坏了脑子。他还建议迅速请他的师傅李良医前来。不过李良医现在在哪,是否跟着罗姑娘回了成都,他也不知道。
    另据一名在世子房门外执勤的警卫营士兵交代,当晚寅时,他正昏昏欲睡,突然听见房间里世子在大喊一个女人,名字叫做“八姐”,而且连喊数声。
    该警卫听见世子叫八姐,顿时睡意全无。
    因为换岗之时,他按照规矩问了交接的战友。战友明确回答,世子房间里只有世子与张维两人,并无第三人。但后来房中失去动静,一切如常。所以他冒昧地揣测,此女可能是世子
    的某个心上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
    所有关于世子病情的消息均被几位大臣小心翼翼地封锁了。他们虽然心急火燎,但还知道这时必须镇静。
    他们悄悄聚在一起,讨论三件事:
    第一件,怎么能让世子重新活蹦乱跳?
    第二件,世子口中的“八姐”是谁?她是不是世子的病根?找到这个八姐,能不能让世子药到病除?
    第三件,世子生病期间,护国军如何行动?是继续执行清剿任务,还是班师回朝,以待世子康复?
    当然,所有人的心中还装着另一个更大的问题:
    一旦世子不测,成都的二王子按序登殿。护国军的前途,他们自己的前途,还有世子“护国安民,天下太平”的大业……想想都觉得心悸不已。
    商议这般大事,自然要选出一位领头的主事人。
    在大臣们中间,官位最高的是后军都督佥事、前川北总兵、护国军正旅级军区副司令甘良臣。但他不久前才因过被撤职,现在是有职而无权。且甘良臣才加入护国军,连护国军的薪饷还没有领过,故而以他为尊,众人皆不服。淘汰。
    领兵最多的是楚军参将、护国军副旅级团长贾登联。但贾登联已经高调放话说,他不过客将一位,丘八一个,只管听令就好。
    那么剩下有资格当这个主事人的就剩几名护国军的老人了。
    舒国平、孙洪、程翔凤和谭思贵。前三人职级相当,都是正旅,都是军机大臣,其中又以舒国平和孙洪资历更老。但两人中,舒国平的职位和身份又较孙洪为显赫。
    舒国平是舒师傅的侄儿,与世子有师友之谊。投入世子府后,先任护商队第一营监军,后改任护商队总监军、总参谋长,左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