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良从小朋友刘晋处得了消息,连忙行动起来。身边只有第十三营待命的第一连和第一团团部警卫排以及几名锦衣卫喽啰,李存良便毫不犹豫全部带上,直奔金紫观而去。
    山高路远,沟壑纵横。行了大半日,养尊处优的李存良已是被胯下马匹颠得七荤八素。那些没马骑的士兵,更是人人汗流浃背,吐长舌头喘粗气。
    “少爷,小的不行了!”拉着马尾巴的李二脸色姹白,双眼发直。走起路摇摇晃晃,说起话结结巴巴。
    “没用的狗才!”心急火燎的李存良骂道。他扬起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奋力一窜,将猝不提防的李二一个趔趄带到在地。
    “少爷!救命……”李二话音未落,身体已经顺着山道的坡度迅速下滑,向右侧的万丈深渊落去。
    李存良听到声音,眼睛往后一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可他人在马上,对李二已经鞭长莫及。
    眼看悲剧即将发生,说时迟那时快,行军队列中窜出一名士兵。他一个大跨步向前,猛地向李二伸出手中的矛杆。
    奇迹发生了。
    那矛杆前方有个铁钩子,钩尖一下就扯住了李二的裤子,顿时减缓了他身体的下滑速度。李二命悬一线,这时哪里顾得上露不露腚。他大张双手胡乱一刨,右手幸运地抓住一颗小树苗。两点同时受力,李二的身体终于稳稳悬在了悬崖边!
    众将士顾不得擦汗,一拥而上,掰手指的、揪头发的,拉耳朵的、扯裤子的,好歹将李二从生死线上救了回来。
    “少爷,小人差一点就见不着您了……”李二半跪于草地上抽搐起来。只见他泪花盈盈,白花花的屁股露在外头,腚沟中还夹着一根毛绒绒的马尾巴草,逗得周围的士兵一阵哄笑。
    “傻子,还不拴好裤子!”李存良骂道。
    等李二忙不迭地系好裤带开始傻笑时,他脑门上又挨了主子一下。
    “还不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李二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对着那救命的士兵千恩万谢。那士兵倒是很腼腆。他喃喃数语,又用力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谢,连忙跑回了行军队列。
    “你,出列,跟着本监军走!”李存良点名让那个士兵到马跟前。这时李存良才注意到,那士兵身材不高,皮肤黝黑,腰间缠了一圈粗麻绳子。
    “你这兵器不是护国军的短矛!”李存良好奇地指着那士兵手里带铁钩的短矛问道,“这是戏台上的钩镰枪么?”
    “钩镰枪?”
    腼腆的士兵摇摇头,否认了。
    “小人寨子里都叫白杆枪。”
    “白杆枪?”李存良吃了一惊。他伸手要过白杆枪,将这件名震华夏的神兵利器好生鉴赏了一回。只见其枪杆无漆自白,长约一丈,枪头有铁钩,枪尾有铁环。
    李存良把玩一番白杆枪,终于将其还给了那士兵。李存良问道,为什么护国军的制式短矛你不用,反而用这白杆枪?你那腰间的绳子又是怎么回事?
    “连长说,土暴子藏在山里。我们剿贼,每天都在山里打转。白杆枪有铁钩、铁环,便于前后钩挂,是攀爬利器。所以他让我带着绳子,遇到山崖,便上去打头阵。”
    李存良点点头,又问道:“你是石砫秦良玉的白杆兵?怎么跑到护国军来了?”
    “前年张献忠入川,张令老将军在竹菌坪战死,老夫人率我们石砫兵仓促救援,结果大败,三万人损失殆尽,余部只好退守重庆。老夫人到重庆拜见邵抚,请求征调土兵救急,邵抚推说道,没钱没饷。老夫人气得大哭一场,痛骂道:男人不如女人,汉人不如土人,官员不如百姓!
    后来献贼打向巴州、广元,老夫人便率军撤回了忠州。小人在竹菌坪受了伤,大哥也失散了,就留在了重庆养伤。后来伤好了,赵将军招兵,小人为了吃饷,便入了官军。官军在西溪河大败,小人又入了护国军。”
    那石砫兵打开了话匣子,便没了羞涩,开始滔滔不绝讲述石砫兵和老夫人的事情。李存良这位京师里来的纨绔子弟,反而越听越沉默,末了才问了一句:“从播州之乱起,你们石砫便出兵四处征战,现在还有能打仗的男人吗?”
    那石砫兵听到监军大人相问,语言中还有些怀疑的意味,顿时豪气冲天:“怎么没有?石砫的男人没有好几万,也有好几千!再说了,石砫男女老幼都能上阵杀敌!老夫人曾对我们说,若不是朝廷的文官爱钱,武官怕死,大明朝广有天下、富有四海,怎么着也不会落得今天这般模样!
    我大伯跟着秦邦屏、秦民屏二将军出征沈阳,在浑河边与鞑子八旗血战,鞑子连攻数次,皆被我军大败。若不是那些官军炮手叛变,我们……”
    那石砫兵说到这儿,突然难过了起来。
    “你爹娘还在吗?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李存良轻声问道。
    “小人爹还在,现在跟着少爷守襄阳。娘老了,留在石砫。两个姐姐都守了寡,两个妹妹还没嫁,小人最惦记大哥,可也不知生死……”
    石砫兵口中的少爷,自然是秦良玉的儿子,石柱宣慰司的宣慰使马祥麟。李存良沉默半响,又问道:
    “听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