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老子啥都没说!只有你这个二傻子会说!”李存良瞪着眼睛指着鼻尖,把李二凑近的脸骂了回去。
    “是是!少爷,小的啥都不说!”
    “朱平槿的第二层意思,便是要用王光兴把他哥王光恩钓出来!王光恩一上钩,那郧阳便唾手可得!再然后,就是兴安、汉中,再加上荆州,三国之势已成矣。皇帝,还有那群道德文章天下第一的百官们,嗯!等他们吵吵清楚,才发现鞭长莫及,一切都晚了!”
    “那我们……”
    “所以本少爷才会发笑!”李存良哈哈大笑起来,“朱平槿的第三层意思,不是在骂我们,是在邀请我们跟他一起干!鼠目寸光的反义词是什么?是放眼天下!”
    “谋……”李二及时把自己的嘴刹住。
    李存良背靠椅背,仰头向天。
    天色阴沉沉的,好像普天下的人都欠了老天爷的银子不还。
    李存良突然咬牙切齿,低声吼道:“谋反咋的?他崇祯无情无义,逼死了我爹,这笔血债早晚要算!他以为死个皇子就能两抵了?没门!”
    “那老夫人呢?老夫人还在京师,一定天天念叨着少爷您早早返京,把成国公家的姑娘娶了,早点抱上孙子,把我们武清侯一脉续上……”
    “什么成国公家里的!什么武清侯家里的!”李存良厉声呵斥道,“成国公家里的那个女孩,听说是朱纯臣醉酒后与倡优所出,后来死了妈,眼看就要流落街头,碍着公府脸面,这才接进了府中!成国公府从来没把她当作小姐,都是作下人奴仆一般使唤!成国公家用这等人物许配于我,那是把我们当作破落户羞辱!武清侯家干我屁事,更是可恶……”
    李二知道自己嘴快,揭了少爷的伤疤。
    李存良作为庶长房一脉,与继承爵位的嫡房之间本就势同水火。这两年老夫人一直在为李存良的婚事着急,可彩礼银子是个大难题。全家的收入就只有李存良的那点俸禄和城郊几十亩庄田的租子。李存良又有富家哥儿大手大脚的毛病,领到俸禄便邀约着卫里兄弟们起花楼、逛窑子、山吃海喝、淘些没用的物件,几个银子怎么禁得住?家里能当的早当了,
    老夫人舍不得出卖亡夫留下来的庄田,便硬着头皮到武清侯府打秋风,结果银子一钱没借到,还落了身冷嘲热讽。
    李二喃喃不知如何劝慰,只好搬出了祖宗遗命:“少爷,您说的小的都明白!可这门亲事是老爷身前定的,老夫人又……”
    “定了又咋的,老子赖在四川不回去,他们能把老子捆回去?”
    说到“捆”字,李二突然灵光一闪开了窍:少爷一定是喜欢上了那个刁蛮的太平县主!
    那日小县主被押至岳池团部,趁人不备撒腿就跑。士兵们都傻眼了,围住了也不敢用强。结果是李存良火了,亲自用上了锦衣卫捉人的擒拿手法,一根粗麻绳把县主捆得像蜀地名产缠丝兔一样。县主大喊大叫要找她世子哥哥报仇,李存良则把锦衣卫腰牌一亮,说老子世袭勋贵、天子亲兵,拿的便是你这等不法宗室。你再大喊大叫,老子直接把你槛送京师,丢进诏狱,看你世子哥哥如何来救!
    想不到李存良这一用强,倒真把太平县主唬住了。小丫头哭得是梨花带雨,两个丫环则是苦苦哀求。李存良也不是真心要把县主怎地,于是假装心软,趁机下台,把这个烫手的炭团松了绑,礼送保宁府。
    “难道女人一哭,便能掳获男人芳心?”李二神游九天,想到了老夫人的贴身丫环玉钏。那个粉颈白嫩哟……
    “嘿!嘿!本少爷在布置军国大事,你这狗才又在流口水!”
    “是!是!少爷!小的在想,既然您要与世子那个,能不能找个理由把老夫人接到蜀地来?只是老夫人那倔强脾性,怕是不好说动……我怕老夫人一闹,动静大了,锦衣卫的规矩……”
    “你这狗才总算是想到了正事!”
    李存良从椅子上蹦起来,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转圈,很快就有了主意:“等我们……你就赶回京师,就给老母亲道,本少爷在蜀地这般这般。等着瞧,老母亲定会把田卖了充作盘缠,连夜杀到蜀地来!”
    “少爷!您真是聪明!”
    “还有,你回京之前,先去求见世子,把本少爷的信件呈上去!回京之后,你去求见骆总宪,靠诉他,蜀世子朱平槿挟大胜之威,拥兵五万……不,改作精兵十万,恐有不臣之心。本少爷决心为国锄奸,须留蜀地继续监视。只是那世子乱世奸雄,生性多疑。为取信世子,本少爷要将母亲抵作人质!切记!切记!此话只能与骆总宪一人说道,绝不可讲与第二人听!骆总宪聪明绝顶,他会明白的!”
    “少爷,小的知道了!小的以为,还要趁机寻骆大人要些盘缠银子!”
    “很好,这样看着更像是真的!”李存良高兴地直搓手。他恨不得立即实施自己的天才计划,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失踪一个多月的王高、王光兴。抓不住这两个土暴子,刚才说的都是废话。
    “李二,你去传本少爷的话,让狗崽子们别他妈的躺在外头作春梦!让他们立即回城,去找上过金城山的百姓,尤其是在道观避过难的百姓!开出赏格,求 购消息!
    世子信里有句话说得入木三分:除去不可能,剩下一切皆有可能,哪怕是看着多么不可能!
    道观,一定是道观!一个多月,就算土暴子一人一匹死马,这一个多月也该吃光了!山里哪户人家能提供两百人的吃食?
    除了道观,还有谁!”
    注一:民户数字出自湖广按察使高斗枢在崇祯十四年给朝廷的奏报。
    注二:可以折叠的躺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