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忠实的将军并不意味着就最能让人满意,”贡萨洛神态间又露出了那种透着嘲讽的神情“对陛下来说,她需要是托马斯·汤戈马达那样的人。”
副官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的贡萨洛完全不像是那个人尽皆知的伊莎贝拉的忠实臣子。
他神态中嘲讽的嘲讽是那么明显,似乎完全不在意议论的正是他之前效忠的女王。
“相信我,如果陛下依旧健在,我会毫不犹豫的奉献出我的一切,即便在塞维利亚的失败更惨烈我也不会向敌人投降,”贡萨洛看了眼一旁似乎不知所措的副官“但是女王却过早的去世了,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就是斐迪南,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我向他,甚至是他们的女儿效忠。”
副官愣愣的听着,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听到将军说出这样的话,可不知怎么,仔细想想以往贡萨洛的行为,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恰恰是他的真心话。
即便是以前,贡萨洛也从没掩饰过自己只效忠伊莎贝拉的态度。
甚至很多次他也公开表示出对斐迪南的轻蔑无视。
只是那个时候,卡斯蒂利亚贵族们把他这种行为视为是卡斯蒂利亚人的骄傲。
而伊莎贝拉有时候看似不满的申斥,仔细想来实际上其中更多的是默许和鼓励。
但是伊莎贝拉死了。
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女王唯一的错误,就是她的早逝。
当伊莎贝拉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死去的并不只是一位卡斯蒂亚里亚女王,还有一个时代。
一个真正只属于卡斯蒂利亚的时代就此终结。
斐迪南或许最终还是无法实现他戴上两个王国王冠的梦想,但他却可以通过控制他的女儿实现这个目标。
贡萨洛显然是无法容忍斐迪南指手画脚的,更重要的是,斐迪南显然会继续完成伊莎贝拉当初扼制贵族特权事业。
如果伊莎贝拉活着,贡萨洛唯一的选择只有听从女王的命令,最终和其他人一样放弃手中的权力。
可当面对斐迪南时,他就不那么甘心了。
“可是大人,罗马忒西亚公爵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贵族们拥有太大权力。”
听到副官的提醒,贡萨洛向他瞥了眼,在稍微想了想之后,他喃喃的说:“虽然这样,可他给的太多了。”
亚历山大坐在教团大主教面前,仔细品尝着据说是卡斯蒂利亚最好的修道院葡萄酒。
托雷多的地理和气候让这里的土地可以生长出比其他地方都更适合酿酒的葡萄。
早在6个多世纪前,托雷多当地人就已经知道该如何把储藏了许久的葡萄酒再次蒸酿,然后制造出适合在冬天饮用的中度葡萄酒。
现在这种较之普通葡萄酒都更有味道的“修道院瑰宝”是托雷多人的骄傲。
喝上一口之后并不迅速咽下,而是稍稍在唇齿之间略作回味,那种微酸中透着少许辛辣的刺激让人的精神因为味蕾的刺激瞬间兴奋起来。
“这酒真是好东西,”亚历山大向大主教笑了笑“据我所知梵蒂冈的枢机们大多喜欢喝来自伦巴第的葡萄酒,不过我想如果这种葡萄酒能引入梵蒂冈,一定会引起轰动。”
亚历山大的话让大主教的心轻轻一跳,他敏锐的察觉到这说的绝不止是葡萄酒。
看看面前的年轻人,想想他在梵蒂冈那根深蒂固的势力,甚至他那一度被人称为“罗马王”的称号,大主教原本已经被挑拨起来的心,再也平静不下去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亚历山大接下来的话会是那么“直接坦诚”。
“您会成为枢机,”亚历山大丝毫不顾大主教因为错愕露出的意外神情“这个我可以向您保证,我想您也知道我在梵蒂冈有很多朋友,其中我的妻子热那亚的巴伦娣的家族,可以成为您在梵蒂冈的盟友,另外您可以从罗马涅都主教马希莫那里得到帮助。”
从意外中逐渐冷静下来的大主教认真听着,他知道亚历山大向他透露这些消息固然是在告诉他该在梵蒂冈怎么做,更重要的还是在暗示,即便没有他的帮助,在梵蒂冈教廷里罗马忒西亚公国依旧有着雄厚的势力和强大的盟友。
这时候大主教知道不能再继续矜持下去了,否则这个难得的买卖可能就要鸡飞蛋打。
“我相信您会是个英明的君主。”
听到大主教的话,亚历山大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轻松,甚至在第一次见到大主教时,他内心中的紧张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事实上亚历山大担心的不是大主教会反对他,也不是元老们对他有什么敌意。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些人不能如他之前设想的那样甘心情愿的放弃手中的权力。
如果那样,他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战争。
亚历山大不希望在伊比利亚发生一场内战,这不论是对现在的他还是对未来的西班牙王国都势必是一场灾难。
整个欧洲都正面临着一场日新月异的变革,法国国王将会最终突破巴黎岛的诅咒,他们将会逐渐建立起一个强大而又中央集权的法兰西。
哈布斯堡会利用他们的联姻在几代内最终确立奥地利在欧洲的强国地位。
在北方,如今还不显眼的低地国家会迅速崛起,海上马车夫将会成为未来西班牙的摇钱树,也会成为让西班牙深陷其中的无底沼泽。
至于英国人,即便他们被最终赶回到孤岛上,但却从未放弃过在欧洲大陆搅风搅雨的机会,而后,在未来的1个多世纪里,他们会成为西班牙在海洋上最大的敌人,并且最终确立代替西班牙的世界帝国的地位。
这真是个充满了机遇与挑战,遍布着财富和危险的时代。
亚历山大心里想着,举起了酒杯,目光也同时投向了刚刚走进房间的首席元老。
“我提议,让我们敬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