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素心和范殿臣美其名曰金宋共融、同造解药,实际不过就是林阡从画地为牢的那个牢里随便放出来、随时可以再塞回去关严实甚至处死的掌中之物。他俩和夔王仙卿咫尺天涯,争如两路不同时间放风的囚犯,见得、却接触不得、全无自由可言……
身为主上的四人,活得这般没尊严,哪还有当初号令群雄的威势?见状,本就自顾不暇的天火岛民精神支柱极速坍垮,所谓的“不久的将来”真就是一朝一夕那么短。
当然了,敌军虽已残喘,好事却也多磨——
金宋的军医、造毒者们难得济济一堂,再加上有水赤练和小牛犊两个天生异象,盟军针对寒火毒的治愈原本是顺风顺水的,唯一的贻误只在对孩子的定期、少量取血。谁料,就在最重要的关头,水赤练突然又跑失。
“来的路上就跑失过,害我好找!”茵子关心则乱。盟军但凡记性好的都有印象:茵子是林阡最需要的解毒者却一度最晚抵达西线。
“畜生误事!再怎么通灵,也终究是畜生!!”胡弄玉通宵达旦数日却功败垂成,大骂的同时差点撕书砸碗以泄心头之忿——
熬得胸闷气短头脑发胀,好不容易才见到曙光,居然出现这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胡弄玉不知是气急是沮丧或疲劳,刚骂完两行泪就簌簌掉下来,甚至萌生一种此生再不制毒的冲动想法。
“好姐姐,未必全要靠水赤练。”茵子过来抱住胡弄玉手臂,主动把水赤练放在了第二位,“它跑了,还有我们,我们是制毒的人。”
连胡弄玉都想放弃,茵子却还有一颗钻研之心,真是令原以为她会哭闹得更厉害的林阡刮目相看。
不过,遥想风清门当年,茵子的父母为了制毒而死,临终前对茶翁说:“义父!那是爹未尽的事业,本应由我传承,若不幸身先死,则我的儿孙继续!”还有山东之战,茶翁对茵子的交代:“这青桐尾,一定需要有人带回去,一定需要传承于人世,你是世上唯一具有这个资格的人,你才能代表风清门,成为它的拥有者,和捍卫者”……风清门门规就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宁为理想殉身,自会持之以恒。想到这里,林阡收起了惊奇:“茵子说得对,无愧风清门掌门。”
胡弄玉也大受触动:“我亦不能损了无影派的威名。”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废物,一朝开窍,这两年正在暗暗追赶,但对于在毒界的进阶而言,她多半靠天生的摄魂斩,对于大多古籍都是不求甚解或因缘际会。突然惊醒,光凭天才做不了的事,那就再孜孜不倦辅以地才也好,所谓挫折也不失为一次磨砺,傲然一笑:“当然配不出来,我胡弄玉,还没尽全力呢。”
是日,看书看到夜半三更,不知不觉坐着就打起瞌睡,一恍惚,发现有人在给她盖披风,胡弄玉一惊,回握那人手,熟悉的温度,一直暖到心口:“独孤哥哥……”
“玉儿,若是困了就先睡。”他好像是正巧路过,手上只有一把残情剑。
“独孤哥哥,怎么大汗淋漓?”她点头,仔细打量,发现他应该舞完了。
“刚练功回来。”他只有看见她时才会这般平易近人,“夜色下,比较容易有参悟。”
“我是要解寒火毒,独孤哥哥是要压制主公的魔性,我们的努力,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殊途同归,何其幸。”胡弄玉莞尔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独孤哥哥,不是说,有种速成心法,叫做独步圣功?你基础本就和主公差不多,还稍微强一些,若是修炼它,就不必像现在这般辛苦。”
独孤清绝认真摇头:“玉儿,那是邪功、禁术,我不会练。”攥紧她手,“与你分别的二十年,我乘风破浪、跋山涉水,苦求的就是正道、正气。如今也是一样的,就算要追求顶级武功,也不能愧对自己从头就有的寻觅。”
“对,向独孤哥哥学习!”胡弄玉来了劲,立刻又开始挑灯夜读。
林阡帐内亦灯火通明。
“节骨眼上水赤练失踪,主公认为,是巧合吗。”陈旭带了盘棋来跟林阡下,两三子以后,林阡就成了旁观者。
一来他没心绪、也和胡弄玉一样在为解药烦扰,二来他不下,有的是人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