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凉。
医院,街对面,有一道身影,立于昏黄的街灯之下,孑然而傲然。
抬眼望去,张逸杰目光收缩,这个人,他何尝不识得?
从渝城开始,一直到婺城,他的轨迹,一直与此人相互纠缠,相互影响。
本能地,张逸杰伸手,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他想叫人,抓住街对面的那个人。
却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来电。
抬起头来,他看到,街对面的那道身影,同样拿起手机,贴在耳边。
沉吟片刻,张逸杰按下接听键。
“吴志远,你想怎么样,!”电话刚接通,张逸杰便低声吼道。
“嫂子,她还好吗?”电话里,吴志远的声音传来,低沉而沙哑。
“不太好!”张逸杰心生感动,且无论立场如何,这个时候,有人能问起于静,这很难得,特别是,此人是冒着被他抓捕的危险而来,足以明,他的诚意。
“背脊中了一枪,还没醒过来……”张逸杰看着街对面那道身影,他忽然觉得,此人变了,孤独而落寞,“抱歉,静和陈曦被关在一起,我们没有把陈曦救出来!对于梦然,我也声抱歉,我们内部,有败类!”
“这事,就不提了!”吴志远道,“其实我以为嫂子醒来了,想问她一声,曦还好吗?”
“吴志远,自首吧!”
想了想,张逸杰道,“这样下去,注定是不归路!”
“别乱动!”街对面,吴志远忽然掏出一把枪,对着过路的人群,“我知道,你想抓我,但陈曦没找着,我不能被你抓住,我信不过警察,梦然走了,我心死如灰!”
“你到底想怎样?”张逸杰吼道,惋惜而无力。
“都了,我是来看嫂子的!”吴志远道,把枪收起来,转身而去,“喝一杯?”
“地点!”张逸杰目光一凝。
“老地方,你知道的!一个人来!我不想参杂其他东西,诚如你所,我没朋友了,想找个人话!”吴志远挂了电话,他的背影,惶惶而萧瑟,渐渐地,消失在张逸杰眼中。
“老地方?”张逸杰目光一闪。
还记得,当初于静失踪,就是他,拿起两壶酒,在婺江边上等自己。
他只想找自己喝酒,仅此而已。
从某个角度来,他是自己的知音,却因为立场不同,成了死敌。
他的确想去,因为,在婺城,他也没有朋友了。
于静重伤,迟迟没有醒过来,他心里何尝好受?
但留于静一个人在医院,他始终不放心。
因为,她和陈曦住在一起,是指证欢儿和陈定海的重要证人。
想了片刻,他拨通孙宇的电话。
而后,跟着那道萧瑟的背影,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婺江,浩浩荡荡,奔流不息,流向不知其未来的远方。
江风徐徐,从江畔上拂过。
百花街,一条长椅上,一个人,一壶酒,吴志远独自痛饮。
夜深了,江畔上,独他一人。
“曦……”猛灌一口酒,吴志远不停地喃喃细语。
这时,有脚步声接近,打破了夜的沉寂。
张逸杰来了,在吴志远旁边十米开外的一张椅子坐下。
“用得着随时把枪拿在手中么?”张逸杰皱眉道,“我要抓你,也是堂堂正正,我不是人!”
“好!”吴志远轻笑,把枪收起来,单手一扬,有一只酒壶,往张逸杰的方向飞去。
“嘭!”张逸杰稳稳接住酒壶,微微一愣。
此情此景,多熟悉,仿若那时那刻一般,别无二致。
不疑有它,张逸杰打开壶盖,仰头猛灌一口,他的动作,几乎和吴志远,如出一辙。
“我听,七年前,你从东北回家后,整整三年,你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过一句话!”张逸杰闷声道,“包括你最好的兄弟郑勇,包括视你为己出的六婶……”
“嗯?”吴志远瞥了张逸杰一眼,眉头一挑。
“来婺城之前,我去过龙潭寨!”张逸杰随口道,“我是带着静去的,她立马就喜欢上那里,还那里是人间净土,人杰地灵,要在龙潭寨定居呢!”
“你去过我家?”吴志远不由得一愣。
此人,真是为了抓自己,煞费苦心了。
当时,他已经辞去渝城的职务,还没来婺城走马上任,就开始费劲心思去查自己。
“想要抓你,自然要多了解你了!”
张逸杰坦言道,“杨倩梅在家,还有那个乖巧的女孩,也在家!你们寨里的人都,你脾气很怪,虽然不爱话,但寨中一有事情,你第一个就站出来,而且,你是龙潭寨,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到目前也是唯一的一个,都,你是英雄!”
“连以前的老所长,都对你赞不绝口,你是潜龙!那里,真是好地方啊,不但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更重要的是,那里的人很淳朴,尽管知道我是去调查你的,还热情招待,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腊肉呢,还真别,你梅姨的手艺真好,哈哈!”
“那是你去的时间不对!”吴志远笑道,“要是你六月六去的话,保证稀泥巴打不死你!”
“哈哈!”张逸杰大笑,“问你个事!”
“什么?”吴志远眉头皱起,不明所以。
“龙潭峡那些毒贩,真是你一个人端的?那时你才十二三岁啊!”张逸杰转过头来,盯着吴志远,目光炯炯。
“有问题?”吴志远不悦,有这么怀疑人的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时,我在云南!”张逸杰叹道,“我也和你做同样的事情,我当时还在服役,特种部队!”
“厉害!”吴志远赞道。
“那年,我刚满十八岁!”张逸杰着,胸膛挺起来,“那是人生中最完美的成人礼,我一个人,端了一伙毒窝,可惜,逃了几个人,听这几人,逃到东北,躲躲藏藏,待了不到两年,被人打跑了,最后,跑到黔中的荒山野岭去……”
“你是……”吴志远目光闪动,“你是,我们端的,是同一帮人?”
“哈哈!”
张逸杰扬起酒壶,仰头畅饮,“我们其实都在坐同一件事,对付的也是同一帮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