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江,浩浩荡荡,流向不知其未来的远方。
江畔,有一道身影,一只手提着一件行李包,一只手提着一件手提箱,踽踽而行。
“副市长,程兴野,下一个!”
他笑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笑容,牵扯住他左脸上的疤痕,狰狞万分。
风继续吹,吴志远继续沿江而走。
渐渐地,他收敛了笑容。
“我入魔了!”吴志远的眼睛,闪过一抹惊悚之色。
犹记得,当初在成都,他得知陈曦失踪的消息后,怒发冲,也就是在当晚,他平静杀掉绑架陈曦那几个人。
但当他从东方酒店走出来时,他哭了!
他打电话给杨倩梅,他杀人了!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那种感觉,很无力。
犹记得,当初在渝城,在一片坟地里,他杀掉陈胜,几乎一刀一刀地将其脚筋手筋割断,最后将其割喉而死。
这几乎等同于虐杀!他还记得,柳芸坟前,那一束被鲜血染红了的白玫瑰花。
那种感觉,很悲愤。
犹记得,当初他用一支钢笔,捅破江若林的喉咙,那种感觉,很失望,对权势贪腐的极度失望!
来到婺城,他杀了几个兰花草的女人,那种感觉,很心痛,因为明知道陈曦在欢儿手中,受尽折磨,而他,却无可奈何!
但无论如何,以往他每杀一人,心里都会有一番强烈的情绪波动!
他不愿杀人,但不得不杀!
而今,当他握着枪,对着董清河的胸膛扣动扳机时,当他的子弹再一次穿过董清河的头颅时,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变得麻木不仁了?”吴志远微微蹙眉。
他很清楚,当时杀掉董清河的感受,很平静,如同杀掉一只猪狗一般!
这个感觉,无疑,很难受!
吴志远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热情的大好男儿,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血,也开始变冷了?
吴志远想起来,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
他是人,不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不应该这样的!曦知道了,会不会怪我!”吴志远找了一张椅子,颓然坐下。
他摊开手掌,反复打量。
一时间,他仿若看到,自己的手掌上,有一道道黑影在徘徊,血淋淋,阴森森。这些黑影中,有高杰三兄弟,有王文父子,有陈胜,有香儿,有江若林……还有董清河……
“我到底怎么了?”吴志远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我在不安?”
“我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因为血债累累,负罪感么?”吴志远喃喃自语。
“不安就对了,这就证明,你还是人!”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由远而近,来到吴志远的面前。
“是你!”吴志远冷声道。
这个人,不就是几前在婺江边上的那个算命先生吗?
他还记得,他临走时,此人送了他一句话:向东有大道,乘马入婺城。不知吴人唱,便有一知音!
他当时不屑于顾,往北而去,就在百花街口,亲眼目睹一个女孩被车撞倒,幸亏,他当时将女孩及时送往医远,否则……
后来,他往东追查,果然发展陈曦的蛛丝马迹,至少,无论马兴邦也好,还是董清河也好,都与吴雨蝶有关系。
不曾想到,今晚,会在此地遇见这个人。
难道,他当时是故意引导自己?如同当初的楚雄一样?
吴志远不由得深深警惕起来。
“兄弟,你别误会,我家就住在前面那栋房子,我没有跟踪你!”中年男子讪讪地道。
“那你找我干什么?”吴志远寒声道。
“还记得我上次给你看的手相吗?”
中年男子道,“我看到血!全是血,现在看到你,你身上的戾气又重了几分!兄弟,这下下去,可不好!你早晚会迷失在罪恶的深渊里!所以你才会感到不安!”
“如何化解?”吴志远问道。
“没法化解!”中年男子摇头。
“你逗我玩?”吴志远大怒,站起身来。
“你是煞孤星!没法化解!”中年男子再次摇头。
“煞孤星?胡八道!”吴志远上前一步,提住中年男子的衣领!
“命里生成孤星照,兄弟朋友都上吊,克父克母克妻子,一生孤零命萧条!”中年男子叹息一声,“你的命数,我没法解开!”
“克父克母克妻子,一生孤零命萧条!”吴志远松手,惨笑一声,踉跄后退,“原来这样……原来我是孤星之命,难怪我七岁时母亲过世,十五岁时奶奶离开了我,二十二岁,父亲坐牢,刚遇到曦,她就惨遭不幸,刚认识黄丽姐没几,她就被人杀死!原来是我克他们的!”
“原来,我真的就是个灾星!”吴志远心里嘶吼,眼睛渐渐也变得赤红起来。
“兄弟,醒醒!”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用力拍了一下吴志远的肩膀。
“干什么!”吴志远吼道,“你都无解了,还他妈的废话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