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唐以后,自从认识了张承业,李柷就无形中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爷爷。
从招降老鹰山的山匪到替杜让能昭雪,都是他为大唐做的无私奉献。而且张承业在藩镇中的威信极高,就连李克用对他都是礼敬有加。
御轿急匆匆而行,金吾卫的侍卫如临大敌,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紧随御轿两侧。前面一队持刀侍卫紧急开道,路人纷纷躲避。
子出行,这在洛阳城都极为罕见。往常都是李柷微服私访乔装打扮一番,这次竟然这么着急,地方事前都尚未德报。
两千铁甲将道路两旁牢牢封住,御轿在一处府邸前终于停了下来。
不等侍卫过去掀开轿帘,李柷自己一把将轿帘掀开,急匆匆的下轿往府中直奔而去。
已是白发苍苍的张承业躺在床上无力的咳嗽着,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布满沧桑的脸上已经没有多少血色,而是透出微微的深青色,这是个不好的兆头。
旁边太医刚给他把完脉,在一旁不住摇头,唉声叹气。
“老张!老张!”一进门,李柷急匆匆的冲到床前,一把握住了张承业的手。
这双手如干枯的老树枝,李柷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暴露出来的青筋。此时的这双手虽然依旧温暖,可已经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
“是,是陛下嘛?”张承业缓缓的睁开眼睛。
李柷眼角有些湿润:“是朕,老张,你……”
“陛下要立后,老臣高兴啊,老臣、老臣一定要,要去参加册封大典!”张承业很高兴,他竟然勉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让李柷也很是惊喜:“嗯,朕一定会让你去,你要好好养将身体。”
“唉,老了不重要啦。还劳烦陛下亲临,老臣惶恐啊。”
“快别这么,老张,你为大唐尽忠了,朕为你做这点事何足道哉。”
突然张承业紧紧的抓住李柷的手:“陛下英明神武,乃千古一帝,需提防李克用,他有反心!”
李柷眉头一皱,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谁知接下来张承业猛地松开李柷的手,然后虚空看着窗外的空:“陛下,陛下是你吗?老臣想你啊!您来啦,您来啦,陛下,您不要走,不要走,李茂贞想杀陛下,陛下快跑!……”
他的应该是昭宗,原来张承业思维已经开始混乱,他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大叫大嚷。
“狗贼,休得伤我陛下!晋王,晋王快发兵救救陛下吧,朱全忠要亡我大唐啊!”
众人手忙脚乱,慌忙上前摁住,太医给施了针。过了一盏茶时分,张承业才渐渐安静下来。
李柷心中悲痛,看这样子,张承业命不久矣。他在神志迷糊之际,还在想着尽忠,这样的臣子着实令人感动。
第三日,李柷在大同殿批阅奏疏。内侍省一名太监脸色惨白来报,张承业去逝了。
李柷正在批阅奏疏,手中笔一颤,他努力的压制住心中悲痛:“知道了,下去吧。”
传事太监不敢多,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李柷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了奏疏上。
大唐,子诏令,罢朝三日,举国哀丧。
张承业忠心不二,为我大唐宦官第一忠臣。特赐陪葬皇陵,在昭宗陵墓之侧。
张承业无论在朝中或者在民间,声望都是极高,在得知他去世的消息,整个洛阳城自发的组织起哀悼。
消息传的很快,安武军军营,金大彪闻听京城使者传来噩耗,忍不住伏地大哭。
没有张承业,安武军这些人还聚在老鹰山做土匪。他们哪里能如今日这般建功立业,整个安武军军中哭声一片。
晋阳,晋王李克用闻听噩耗,与手下将士们不禁沉默起来。张承业一直都是李克用部的监军,在军中颇有威信。
李克用虽然与朝廷不和,可他对张承业是礼敬有加,丝毫不敢怠慢。
没有人想到,一个老太监的死会在大唐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李柷下令罢朝三日,宫中食素以示哀悼。李克用下令三军缟素,为张承业送行。
各地藩王书信如雪片般飞致京城,均表哀悼。
这个洛阳城的冬,因为张承业的死蒙上了一层阴影。
张承业终究没能参加李柷立后的册封大典,李柷也始终没听明白他的那句李克用要反是什么意思,大概是神志迷糊之下的随口之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