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一百万段,此外清点簿录各使司(皇帝委任管理私产的宦官)所辖产业,即染坊、琼林坊、庄宅、内园、总监、牛羊、营幕、酒坊、五坊、采造、十王诸司,以求量入为出;
第四条,请均节天下两税,打画各州郡田产,核定土客户口,人户纳税,米帛六分,现钱四分,制为砧基国计簿,送存于户部,元额一定,量入为出,便无更改;
第五条,近年来关中丰稔,且太原、河阴粮仓陈米甚巨,可行和籴法,雇人搬运入京,故而请罢江淮三年旨支米转输,且罢天下诸藩道一切宣索、进奉;
第六条,于内供奉及御史台诸官员中,择选三十人,立于待制院里,随时与皇帝谈论天下为政的得失;
第七条,西北、关中营田、水运,无论边军、神策军,均由度支司运理。
这七条递交到皇帝面前时,皇帝几乎要昏厥过去,他现在终于明白,当朕不能决定这场战争的结局时,那么惨败就是接踵而至的。
裴延龄和李齐运的肉体毁灭,不过是朕能全身而下的一个台阶而已。
他们最终还是要到了自己想要的,废了朕的内库,废了朕宣索的权力,让朕每年只能从所谓的度支南库中领取固定的支给钱,那样朕拿什么来养神策和神威禁军?这两支军队,一旦衣粮的来源变了,性质也就变了......不,现在禁军的中尉,那还是中官担当的,朕其实还是可以施以影响......但为今之计,只能是蛰伏为上。
十万分的恼怒和屈辱里,皇帝还是捏鼻认可了起请文七条,最终形成《兴元十四年一月二十四日诏》,向天下宣布了“兴元革新”的具体内容。
而后皇帝的阵地,再被硬生生地劈碎了一半,威权影响力瞬间黯然无比,退缩至长安城的大明宫内。
这段时间,皇帝只能重新拾起养牛养马养羊的书籍来,静心研究学问,准备凭靠禁内的产业,来蓄积翻身的力量。
扬州蜀冈子城,韩愈牵着马,刚刚结束了在江都县廨的早衙,准备再以幕府推官的身份,前去卫国公的军府视事,结果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拐角处,看到一位正在粉刷墙壁的“圬者”,便停下来,视线就移动不开了。
那圬者回头看到韩愈,便笑起来,说韩明府你怎么又来看我啦?这都是第五次了。
韩愈也笑起来,好像和朋友谈心似的,索性将马鞭握着,坐了下来,也算是难得的休息,对那年已花甲的圬者说:“王老丈,你之前说,你是京兆人,对不对?”
圬者点点头,然后继续背过身去,和其他同伴刷墙不止。
“俗话说,宁为长安草,胜作边地花,这么多年你为何一直呆在扬州?”
“那还是天宝年,燕贼作乱,俺们被点集入伍,和叛贼打了好几场,一不注意十三年过去,俺还得了个三品勋阶,不过哪里有用呢?后来索性离开军伍,用手里的这个馒子求食,倒也无牵挂,一算已三十多年下来啦。”
韩愈便忍不住,问这位叫王承福的圬者,“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想过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