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自若,没有一丝一毫的窘迫拘谨。
朱振算是彻底服了这位,客客气气的抱拳道:“半年未见,刘兄风采依旧,本伯心中甚慰。”
刘一闯哈哈一笑,抱拳回礼道:“怎么,伯爷生怕下官吃不起饭会饿死?
那您可就得发发善心了,您是天下数得着的大富豪,接济接济咱这个穷光蛋正好显示一下助人为乐的高尚品德。”
每次见到这位穷官,朱振总是意外的心神舒畅,如此既做事又紧守本分的官员,放眼天下能有几个?
他是真的敬佩!“听闻刘兄家有高堂,已然八十高龄?”
“正是。
家严去世很早,刘某如今都已不记得他的容貌了,自懂事以来,便是家慈孜孜不倦的教诲,方才有了刘某的今日,所幸刘某虽然并无大才,却能谨守本心,为民谋福祉,未曾辜负家慈的教导。
前些时日某还曾与家慈言及伯爷之仁政惠及如本县父老,家慈听了很开心,说是会在菩萨面前多烧几柱香,祈祷伯爷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说起自己的老母亲,刘一闯一脸严肃,眼眸中闪烁着温厚亲情,可见其对母亲的尊敬孺慕。
朱振抱拳还礼道:“老人家过誉了……听闻刘兄最近正在翻盖新房?”
刘一闯惊诧道:“伯爷这也知道?”
朱振笑呵呵道:“江南江北方圆三百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瞒过本伯的耳目!最是清廉守正的刘大县令盖新房,简直就是江左奇闻,本伯怎会不知?”
刘一闯清廉那是出了名的,当官几年依旧两袖清风,冷不丁的盖新房甚至引起极大的反响。
民间都在猜测是不是清官也同流合污了,不然哪里来的钱呢?
而官场之上则是一片赞扬,大哥你终于舍得花钱了,你总是这么清廉,我们这些官员出门都不意思跟人打招呼啊……刘一闯以为朱振是开玩笑,没当回事儿。
胡烈听了朱振否话语,却是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自家偷偷摸摸资助余通海的事情。
恐怕朱振此言未必是说笑,否则胡家如此隐秘的行为,怎地船在江上的时候就被水师一举扣押、“人赃俱获”?
看起来,朱振在淮安的掌控力度,比所有的士族想象中都要大得多……朱振拍了拍刘一闯的肩膀,亲切道:“本伯这次出海,得了一批紫檀木,既然刘兄盖新房,那就赠送给刘兄几根打一套家具,迎来送往的脸面上也好看一些。
清廉是最好的品德,但是也别把自己搞的隔绝于官场之外,否则想要做点事情都举步维艰,那可就得不偿失。
另外,本伯着人再挑选几根上好的檀木,留着给伯母做寿材。”
刘一闯就想拒绝。
他本就是低调朴实的性格,该新房也只是在老宅的基础上翻新,总共也没有几件,摆上紫檀木的家具算是怎么回事?
名贵是名贵,可是以后恐怕睡觉的时候都得睁着眼,唯恐小贼半夜给偷了去……但是听到朱振送给母亲做寿材,他拒绝不了。
这年代的人对于这类事情并不忌讳,老人们甚至早早的就将自己去世之后的穿戴陪葬都挑自己喜欢的一律备齐,免得去世的时候手忙脚乱出差错,而且儿女们选的东西未必就是自己喜欢的。
到了下面发现穿戴用品都不是自己惯常喜欢的,那得多郁闷?
免不了天天给儿女托梦,骂骂这帮不肖子……寿材更是要早早的备好。
寿材最好的材料就是檀香木和楠木,只是这两样木料极其珍贵,不仅价格贵,而且非常难得,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
刘一闯是个大孝子,他可以拒绝自己享受,但是无法拒绝老母亲去世之后能有一口檀木的棺材。
深吸口气,刘一闯整理了一下衣袍,郑重的一揖到地:“如此,下官就愧受了。”
数次面对朱振,他施礼从未这般严肃过……朱振坦然受之,哈哈一笑:“刘兄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刘一闯直起腰,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递给朱振,说道:“承蒙伯爷仁德,县中大多数渔民皆从淮安银行贷得钱款购置渔船,入秋这几个月正是海鱼长膘的时节,家家户户收获颇丰。
尤其是伯爷您设计的这个拔网机,简直不要太好用!现在县中的百姓十家有八家都给您立了生祠,三时五节供奉香火,都说您是万家生佛!”
朱振心里这个舒坦,比当初升了官发了财都要舒坦十倍!没有什么是帮助那些穷苦人家过上好日子更能让人感受到成就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