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子明道“实不相瞒,杨超和我并无任何瓜葛,督军让我前来过问这件事,是因为陈昊东的缘故。”
罗猎微笑道“谭兄不说我也猜到了。”
谭子明道“若是罗先生信得过我,我可以从中斡旋这件事,说服督军出面,解决您和陈昊东之间的恩怨。”
罗猎道“多谢谭兄美意,我和陈昊东也不是私人恩怨,此人曾经答应过我要永远离开黄浦,再不踏足黄浦半步,可是他非但出尔反尔,而且采用卑鄙手段对付我的朋友,有些事我放不下。”
谭子明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他点了点头道“也好,罗先生,我先告辞!”
罗猎道“谭兄慢走!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把酒言欢。”
谭子明拿起了衣服,戴上帽子,临出门的时候,他又转身向罗猎道“改日不如撞日,罗先生如果有空,晚上我来做东。”
罗猎笑道“要做东也得是我,你来我这里就是客人,怎么能让你请客。”
谭子明也是个痛快人,他有心结交罗猎这个朋友,点了点头道“成,我就不客气了。”
罗猎知道谭子明还想从这里多得到一些他亲人的消息,两人去了附近的小绍兴,叫了几样特色菜,一坛美酒,他们一边喝酒,罗猎一边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罗猎并未和盘托出,只是挑选一些关键的情况说了一遍。
谭子明听说过马永平鸠占鹊巢的事情,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当他听到一种奇怪的病毒感染了当地士兵,听说那场生死搏杀之后,也是惊心动魄。
谭子明喝了杯酒道“我最近一次回去还是七年前,当时就感觉那里气氛不对,整个新满营对往来过路的客人都进行严格检查,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这个缘故。”
罗猎道“那种病毒应该已经彻底消灭了,当时如果不是大家联手,恐怕那古怪的病毒会迅速扩展开来,恐怕整个华夏都会受到影响。”
谭子明道“我当年因为看不惯我爹的所作所为所以才离开了家乡,想不到他老人家临终之前还为世人做了一件好事。”
罗猎道“我和谭老先生接触的时间不久,不过我能够看出来,他心中始终都在念着你疼着你。”
谭子明因罗猎的这句话鼻子一酸险些流出泪来,他少小离家,本以为有生之年还会有见到父亲和兄弟的机会,谁曾想当年一走就已经成为永别,自此以后和家人再无相见的机会。
罗猎为谭子明斟满了面前的酒杯,谭子明感叹道“我当年还是太年轻,我记得我爹曾经对我说过,如今这世道,官又如何?匪又如何?又有哪一个不是为自己在盘算?能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现在回头想想,我对不起我爹,如果不是他,我和弟弟压根就没有长大的机会,我还看不起他,想想真是不孝……”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罗猎道“至少你们父子还共同度过了不少年,至少你能在他的关怀下长大,其实这个世界上比你不幸的人很多,我从小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谭子明擦了擦眼角道“让你见笑了,对了,改天我请你去家里吃饭,贱内的厨艺非常不错。”
罗猎笑道“那好啊!”谭子明主动提出邀约,请他去家里吃饭,由此可见谭子明内心中已经认同了自己,罗猎对谭子明并无利用之心,可是他也不愿和新来的督军蒋绍雄交恶,如果能够通过谭子明和蒋绍雄相识,进而让蒋绍雄在对陈昊东的事情上保持中立,那么对于自己计划的实施相对容易得多。
谭子明道“问句不该问的,我听说前任督军任天骏和你有仇?”
罗猎摇了摇头道“没影的事儿,我们不但没有仇怨,反而还是朋友,不瞒你说,他的儿子如今就跟我一起生活。”
谭子明点了点头,他没有继续追问,端起酒杯和罗猎共饮了一杯酒。
谭子明和罗猎分手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督军府,今天去巡捕房是蒋绍雄的吩咐,他必须要向督军禀报此行的见闻。
蒋绍雄听说谭子明来了,让佣人直接将他带到了书房,蒋绍雄的鼻子很灵,谭子明走入书房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儿。蒋绍雄道“这么晚过来,喝酒去了?”
谭子明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将军。”
蒋绍雄打开雪茄盒,示意他拿一支,谭子明来到近前取了一支雪茄,剪开点上,他和蒋绍雄的关系很好,亲如兄弟,没人的时候,蒋绍雄也从不在他面前摆架子。谭子明不止一次救过蒋绍雄的命,蒋绍雄不但把他当成智囊,还把他当成兄弟。
谭子明抽了口雪茄道“将军,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一下,那个杨超是振武门的人,罗猎抓他的原因是怀疑他和此前发生的一起谋杀案有关。”
蒋绍雄皱了皱眉头,低声道“陈昊东尽心尽力,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谭子明道“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能够确定,罗猎应该是要对付陈昊东,他们之间水火不容。”
蒋绍雄冷哼了一声道“姓罗的不知道陈昊东跟我女儿的关系?”
谭子明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陈昊东又以此为荣。”
蒋绍雄从他的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他叹了口气道“说句心里话,我压根就没看上陈昊东那小子,我实在是想不通,我女儿怎么会看上他?”
谭子明道“感情的事情不好说,年轻人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这就需要做家长的帮忙把关,必要的时候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
蒋绍雄望着谭子明的目光有些奇怪。
谭子明笑道“将军怎么这么看着我?”
蒋绍雄道“你的,过去一直都跟我说什么恋爱自由,年轻人的感情事我管不了。”
谭子明道“那也要看对象是谁,我今天去巡捕房了解了一下情况,首先,那个杨超很可能就是杀人嫌犯,还有一件事,罗猎和陈昊东的确有私怨,这件事说起来要追溯好几年前,当时他们两人竞争盗门门主,最后的结果以陈昊东失败告终,而且陈昊东还被判入狱。”
蒋绍雄道“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
谭子明道“陈昊东当年曾经立下毒誓,他说在有生之年绝不踏足黄浦半步,罗猎也放言,如果他胆敢违背誓言,就要了他的性命。”
蒋绍雄听到这里忍不住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愿赌服输,如此说来是他违约在先。”
谭子明道“罗猎限他这周内离开黄浦,不然就会采取行动了。”
蒋绍雄道“姓罗的口气还真是不小。”
谭子明道“我见过这个人,的确非同一般。”
蒋绍雄道“我怎么听着你是在帮他说话啊?”
谭子明笑了起来“我是就事论事,如果在这件事上我做不到从公正的立场来看问题,很可能会让将军做出错误的选择。”
蒋绍雄道“你的意思是……”
谭子明道“将军其实心里明白。”
蒋绍雄叹了口气道“你是让我作壁上观?”
谭子明道“其实这件事我真无法给出正确的建议。”
蒋绍雄站起身来,在房间内来回走了几步道“子明,虽然你是我的部下,可是我从来都把你当成兄弟一般,你我之间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你不必吞吞吐吐的,更不用有什么顾忌。”
谭子明道“这件事的关键其实在小姐。”
蒋绍雄道“是啊,如果没有云袖,我才懒得管这件事,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云袖这个傻丫头一心想要嫁给他。”
谭子明道“如果抛开其他的因素,我看陈昊东不可能是罗猎的对手。”
蒋绍雄道“真是头疼,这样吧,你帮我安排和罗猎见上一面,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我硬着头皮当一个和事老。”
谭子明道“将军这周末的舞会刚好可以请他。”
蒋绍雄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大不了让他和陈昊东各让一步。”
谭子明应了一声,可心中却对这件事并不乐观,他和罗猎虽然刚刚认识,可他却感觉到罗猎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至于陈昊东,此子野心勃勃,他也不会就此放弃,现在最关键的是蒋云袖的态度,如果蒋云袖一心认定非陈昊东不嫁,那么督军最终肯定会站在女儿这一边,如果蒋云袖和陈昊东的感情产生了变化,那么这件事必然会走向另外一个不同的结果。
外面传来阵阵雷声,谭子明向蒋绍雄告辞,看来要下雨了,想起在家中等待自己的妻儿,他要尽快回去。
杨超坐在巡捕房的囚室内,听着隔壁犯人的呼噜声,不禁感到一阵阵的心烦,虽然陈昊东通过关系传递消息,让他放宽心,很快就可以将他无罪释放,可杨超自从见过罗猎之后就开始感到不安。
罗猎威胁他要将消息散布出去,他没有招供,可如果罗猎真得这么做,外面的人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再有两天就要把自己送到拘役所,那里鱼龙混杂,如果自己无法出去,不排除有人斩草除根的可能。陈昊东直到现在都没有把自己弄出去,证明他和罗猎的斗法中居于弱势,杨超越来越不安,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
巡捕例行过来巡视,在杨超的囚室外停步,杨超认识此人,此人正是之前过来向他通风报讯之人。
那巡捕向杨超招了招手,杨超凑了过去,巡捕小声道“我放你出去。”
杨超心中一怔,有些不解地望着对方,现在放自己走不等同于越狱一般?他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巡捕一边打开牢门一边道“再不走,就只能在这里等死!走得远远的,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杨超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他跟着那名巡捕快步向外走去,外面没有人,巡捕做了个手势,示意外面安全,杨超大步向外面走去。那巡捕带着他沿着楼梯来到了楼顶,指了指北边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一直走,北边有一道紧急楼梯,你可以从那里离开。”
杨超抱了抱拳,径直向北边的应急楼梯走去,那巡捕在杨超背身离开的时候,悄悄摸出手枪,杨超走了几步,猛然回过头来,却见那巡捕举枪瞄准了自己,杨超惊声道“你……”
那巡捕冷笑道“你怨不得我,怪只怪你胡乱说话。”
杨超道“你杀我之前可否让我死个明白,是不是陈昊东派你来的?”
那巡捕点了点头,举枪瞄准了杨超的胸口,他大声道“有人越狱了!”
杨超虽然有一身的武功,可是面对手枪根本无能为力,在这么短的距离下,他没可能逃过对方的枪口,大吼一声向那名巡警冲去,心中暗忖就算是我死,也要拉你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中了那名巡捕的太阳穴,从两只太阳穴对穿而过,巡捕还未来得及扣动扳机,就扑倒在了地上。
此时闻讯赶来的巡捕也已经冲上楼顶,怒喝道“趴在地上,双手放在脑后。”
杨超没有冒险继续逃走,刚才应该是有人救了他,如果不是藏在远处的狙击手射杀了那名巡捕,此刻自己已经被他杀死了,杨超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愤怒,就算不用大脑他也知道是谁要把自己置于死地。
那群巡捕上来将杨超摁住,重新将他带回了巡捕房。
杨超越狱失败的事情发生后不久就被通报给了王金民,王金民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到巡捕房,在了解现场情况之后,他第一时间通报了陈昊东。
对这些人来说,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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