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陆氏的人,他们雇人在各个粮店排队抢购粮食,老百姓本来就慌了神,被他们故意散步的谣言地更加人心惶惶,导致抢粮风潮越来越剧烈,而粮铺存粮很快就在这种情况下,纷纷告罄。”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归有光怒道。
“大人难道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时贱而买,时贵而卖’,”陈惇微微一笑:“这是下商人的老祖宗范蠡的,东西贵的时候人人趋之若骛,那我就要把他当粪草一样不看中,赶紧脱手卖掉,因为大家都来买它,生产它的时候,自然它就要掉价了。对于低贱的东西,我要赶紧象宝贝一样把它珍藏起来。因为大家都认为它没有价值的时候,它的数量就必定要减少。等众人重新需要的时候只有我手中持有,那它就肯定会要涨价。”
在后来战国时期吕不韦提出的“奇货可居”也是这个意思,这算是中国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投资策略,像陆氏这样的大鳄,他们运用手中的资金,就按照这种办法低价收购粮食,高价卖出,操纵市场,从中渔利。
“这个陆氏的走狗,”陈惇道:“早在今年一月,陆氏就问本地大粮商彭玺购买了五十万石的粮食,收购价达到二两一石,与市价持平,我估计彭玺手中没有余粮了,而陆氏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他们想涨就涨,想跌就跌,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还有一点陈惇没有,陆氏是算准了望虞河发大水,不仅要把自己看中的斥卤地变成淤田,还要这座城市的控制权,因为他们从粮商手中买了米,霎时间整座苏州城有米的只有他们了,官府只能从他们手里买米,从今而后,苏州官府将彻底失去对经济的调控能力,整座城市的话语权,也将从官府转移到这些人的手中!
晚些时候,各县押解着余粮赶到了常熟,零零总总加起来只有四万石粮食。
“县里各处米价都在涨,老百姓一听到大水,手中无粮,心中就慌,”吴江县的知县李志庠道:“米价涨得奇快,已经到了三两二一石的价钱了!”
吴江县和其他县一样,不敢将县里的存粮尽数交了。
“这四万石粮食,如果一应投放到市场上去,很快就会被抢光,更别还有灾民嗷嗷待哺。”陈惇道:“我看先用两万石救济灾民,剩下两万石以二两的平价卖,但实行限制,规定每人买粮不得超过二斗,按照这个配给卖,大概能坚持七八。”
“这办法行吗?”归有光道。
“不行也得行,”陈惇道:“苏州现在是特殊时期,特殊时期,当用特殊手段。像陆家派走狗到处散布流言,造谣生事,就应该抓起来投放到大牢里,还有那些浑水摸鱼、聚众滋事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一切以维护苏州的稳定为先!”
第二,粮食虽然恢复了供应价,但老百姓的恐慌却并没有减少,因为官府限制购买,不许百姓多买。
如此做法,自然城中更是谣言漫,陈惇在街上走了一圈,听到的都是议论官府还有多少粮食的声音,回到家里一看,刘婆因为早上抢米,腿肿成了萝卜,问起来就理直气壮地,“官府肯定没粮了,粮铺也没粮,那运粮的码头都空了多少了,以后差不多要数米下锅了!”
“官府还供应米呢,”陈惇就道:“你怎知道官府没粮了?”
“那叫花子到处在唱檀道济的故事呢,”刘婆学得有模有样:“不动如山檀道济,挑灯数米三二一,敌军来了全不怕,要把军心定一定——”
南北朗时期,太尉檀道济征魏,军中乏粮,不能再进,欲回师南下。这时投降北魏的宋卒就将檀道济粮罄无援的军况告之魏将,魏将闻之大喜,紧紧迫宋兵于历下,于是檀道济察看了营中地形,顿生一计:何不以沙充粮,称沙而唱数计筹,以示储粮充足来迷惑敌人呢?于是,茫茫夜幕下,他亲率一批士兵以斗量“粮”(其实是沙),另一批士兵则手拿竹筹高声计数,最后把仅余的少许粮食散在沙堆上,饰无为有,魏军果然中计退兵。
叫花子莫名其妙唱这个故事,引得百姓纷纷怀疑官府缺粮,欲盖弥彰,城中更是人心摇动。
陈惇以辞职威胁刘婆不许再去买米,这一点尚薇倒是很赞成,她是个不爱吃米饭不爱喝稀饭的孩子。
回到县衙之中,差不多到了半夜,陈惇和苏州府的一众官吏才等到了姗姗回来的王廷。
“怎么样,大人,”归有光急忙问道:“陆家肯不肯售粮?”
“明知道他们在囤积居奇,”王廷一脸灰败:“但本官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