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章 阳明心学(1/2)

    “饿死我了,”陈惇道:“有吃的没有?”

    陆近真见他这模样,反而一笑,掀开桌子上的大食盒,将一盘盘菜端了出来。陈惇一见都是自己爱吃的糟蟹、酒蛤、虾茸、腊鸡、脆螺,不由得胃口大开,边吃边道:“感谢女郎美意,为了我还专门去买了这些食。”

    “你怎知道这不是我的厨房自己做的?”陆近真就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看着他大快朵颐。

    “你们陆家世代簪缨,饮食清淡,反而是市井民,喜欢膏粱厚味,比如我。”陈惇道:“今的孔府宴吃着应该合你的口味吧?”

    “不,鲁菜并不合我的口味,”陆近真撅起嘴巴来:“那道油泼豆莛上来,我更是一筷子都没动。”

    “孔家人都闲得很,有时间把豆芽剖开酿肉,”陈惇道:“你要是今后嫁入了孔家,以你的巧思,不定能研制出更繁琐的菜式来打发时间呢。”

    陆近真两根指头蜷缩在一起:“……我不嫁。”

    “有志气,”陈惇吐出一条蟹腿来:“你爹能同意?”

    “我爹最疼爱我,我要是不同意,他也拗不过我的。”陆近真眼睛闪烁了一下,却又黯淡了下去:“可是家中伯父做主,他……性子严明,恐怕由不得我。”

    “你的婚姻是父母之命,什么时候轮到伯父做主了,”陈惇道:“而且那孔贞宁也并非你的良配,我打听到他在曲阜强占民田,打死了几个百姓,但这事儿没有泛起什么浪花来,估计是孔家霸占民田的事情多了,屡见不鲜吧。”

    “这事儿……苏州的大户也是这样的,夺了民田,事主苦告无门,”陆近真咬着下唇道:“如果事情闹大了,只需将家奴扔出去替罪就行了,我爹都不以为意,何况伯父……”

    “那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陈惇就道:“他孔贞宁是不是有个白玉璋,本该做下聘的信物的?”

    “是,”陆近真疑惑道:“怎么了?”

    “他在秦楼楚馆与我打赌,把这东西输给了我。”陈惇哈哈道:“没有信物,其意不诚,而且轻易就把东西输人,并不是多看重这门婚事,何况他在与你们陆氏议亲的时候,还敢大模大样地逛青楼,显然并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

    陆近真眼睛一亮:“真的吗?”

    陈惇得意一笑,然而却听她疑惑道:“可是你为什么会去青楼呢?你们俩,打了什么赌?”

    陈惇咳嗽了两声,道:“我是被邵芳带去喝酒的,去时他骗我带我去一个好地方,结果酒也没喝成,就坐在雅间里看了一出好戏,看那孔贞宁怎么附庸风雅却被老鸨给轰走的,反正大快人心。”

    看着陆近真灼灼的眼睛,他不知怎么,就是不想让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露出一丝难过的神情,一腔准备好的花言巧语顿时化作了一片赤诚:“我发誓啊,我就在馆子里喝了几杯,还是自斟自饮,可没管那些脂浓粉香,更没拿正眼看那些莺莺燕燕。”

    陈惇半夜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却见黑漆漆的房里居然立着个魁伟的影子,顿时惊得汗毛倒竖:“谁!”

    他抄起手边的砚台,却见灯烛亮起,这人乐呵呵拈着胡须,上下打量他:“可怜夜半虚前席,等来的竟是个半夜爬墙的登徒子,怎么,那陆氏女郎居然没有把你轰出来?”

    “荆川先生,”陈惇一颗心放下了又提了起来:“您一定是看错了,学生怎么会半夜爬墙去呢!”

    唐顺之呵呵一笑,反而道:“我看你同那陆东君还挺般配的,比孔家那个孔贞宁要强许多。只不过你这子想要修成正果,我看还要磨很久呢,那姑苏陆的家主陆执章,是个出了名的顽拗,一心只有他那个光荣的姓氏,其余的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就算孔贞宁是个四肢不全、不辩牛马的痴傻之人,我看他也是要结这门亲事的。”

    “下真有这样明知是火坑,还要把自己亲人往里推的人吗?”陈惇道。

    “人人都孔门好,怎么就你觉得是火坑呢?”唐顺之道。

    “人人也皇宫好,怎么一听到选秀,就家家户户避如蛇蝎?”陈惇道:“我只觉得孔门比皇宫还可怕呢,也不知道当年李东阳祭奠他的女儿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

    “你管李东阳作甚,”唐顺之道:“你和陆东君也不过是儿女辈事,难道你竟日要沉溺于此,忘了潜心治学的正事了吗?”

    陈惇悚然道:“学生不敢忘。”

    “我听归震川,你《四书》读得不错,能取中县案首,基础应该是打牢了。”唐顺之道:“乡试上的五经魁,你打算要治《尚书》吗?”

    “是,”陈惇垂手道:“学生愚钝,于其他四经上,不甚畅达,只有《尚书》,算是能了悟于胸。”

    “好,”唐顺之道:“那我问你,《尚书》精髓是什么?”

    “《尚书》精髓即十六字心传,”陈惇毫不犹豫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循规蹈矩罢了,”唐顺之啧了一声,但也没什么:“怎么解释呢?”

    “这是舜告诫禹的话,人心危险难安,道心幽微难明,只有精心一意,诚恳地秉执其中正之道,才能治理好国家。”陈惇道。

    “允执厥中,”唐顺之道:“中,怎么解释?”

    “朱熹批注中字,谓:‘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以中庸位于独立不偏易之位,而显中道之义,就是其意。”陈惇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人心惟危,”唐顺之道:“危,你是危险?”

    “是。”陈惇道:“人心叵测,充斥诸般欲壑,而向道的路途又难以捉摸,所以要人要静心守神,秉持正道,才能达到自己所要的。”

    “你果然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