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贞干、孔贞宁的父亲,上一代衍圣公孔闻韶,原配夫人李氏是华盖殿大学士、吏部尚书李东阳之女,”邵芳道:“没生儿子,这俩是孔闻韶续弦卫夫人所出,但不妨碍他兄弟以李东阳外孙的名义自居。”
“而孔闻韶的老爹孔弘绪,原配夫人李氏,是少保、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李贤之女。”邵芳呵呵道:“李贤知道么,三杨以来第一人,但这孔弘绪娶了李贤的女儿,也没个人样,居然奸淫四十多个乐妇,又因为争风吃醋勒杀四个无辜之人,被御史参奏之后,削爵为民。”
按邵芳所,承爵之子会娶朝中高官的女儿,而孔家也不会放过和其他世家大族联姻的机会,会与太仓王氏、德清沈氏等诸大族联姻,名门闺秀得嫁孔氏一门,不仅为其带来广泛的声誉,而且带来了相当数目的陪产田庄作为嫁妆。
“也就是三十多年前,太仓王氏的姑娘嫁到孔家,”一名妓女似乎回忆起来了:“是从咱们苏州到曲阜,用大船运送嫁妆,每日不停,整整运了三个月,光是服装首饰就有上千箱,另外像人参、灵芝、珊瑚树、牙雕福禄、翠玉盆景等等,更是应有尽有。”
“你这么一,我也想起来了,”另一位妓女掩口惊呼道:“当时是不是有个传言,那打渔的船只跟在人家的大船后面,捞出了一个宋瓷柴窑,价值白金?”
“别是金银器皿,”邵芳就道:“孔家占有大面积的土地,有祭田、学田和私田。其中有一部分私田,称为脂粉地,专门是衍圣公夫人的陪嫁田。每一位夫人嫁过来,就购买上百顷官田作为陪嫁,你想想孔家占了多少田。”
“陪嫁多算什么,”这里头就有几名妓女眼红了,愤愤道:“嫁得好才是真的好,那孔贞干的爷爷,是爷爷吧,家里头光置姬妾,还能奸淫乐妇,这些名门闺秀,只怕是活得煎熬哩。”
像邵芳这样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多年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从不曾将人赎身回家,不知道该他是多情薄情,还是深情重情,但他自认却比孔弘绪这样的人强夺了,最起码谈不上“奸淫”两个字,他与女子都是两情相悦的。
“不止呢,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嫁入孔家的夫人,都年纪轻轻活不长,孔家规矩大啊,衍圣公夫人平时不能随便闲游大街,又不能整在院子里玩乐,怕失掉大家闺秀的身份,”邵芳也露出可惜之色:“我当年游曲阜,曾经买到一本五彩色缎绣花鸟挂屏的花样本子,里头二百一十二种用墨线描绘的花样子,是孔府一位夫人亲手画的,被仆婢偷出来卖,这不是称赞她们的巧思,而是觉得,一辈子大门不出了,只能依靠这些东西打发时间,真是太可惜了。”
“除了规矩管得严,”邵芳又道:“孔家家族聚居,人数太多了,这大家闺秀一旦嫁过去,要对付的就是宗族、妯娌、姻亲、僮仆,内外府务,祀典祭祖,族内协调,恐怕一日都不得清闲,操劳至此,谁又还能命长?谁还觉得嫁得好?”
邵芳随手去指,围坐在他身边的妓女们,没有一个点头的。等他指向陈惇,见陈惇一直沉默,便道:“你怎么不话?”
陈惇嗯了一声,道:“没发现你邵大侠,真是妇女之友。”
“我邵芳不仅是妇女之友,”邵芳一咂摸,还真收下了这个名号:“还是妇女们心心念念的贴身棉袄呢。”
“什么,楚夫人不见?”楼下的鲁王世子声音大得震:“呵,还挺傲气。本世子也见过傲气的女人,以为多得是人捧着,自己就真的是仙了?以为自己什么,人人能当宫里的圣旨,都就这么做了?我呸!身在这地方,你还想着出淤泥而不染呢,都是一模样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婊子,装成一身娇体态,扮做什么冰清玉女?”
他的话十分粗鄙,让楼上的邵芳和陈惇都皱起了眉头。
“世子爷息怒,”老鸨子不愧见多识广,什么场面都有数:“我这个娇娇女啊,非是不肯承接,而是自幼心高气傲,立下四道题目,要人解了这四道题,方才肯一见。”
“什么四道题?”孔贞宁来了兴趣,将折扇一收:“这倒有点意思。”
“只因我家夫人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这亸袖垂髫的少女微微一笑:“岂不闻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夫人有志寻下同道,是所望于群公。便出了四道题目,分别是谜、联、诗、画,四道题目对出一道,请上一楼,对出一道的人,夫人赐酒一杯;对出两道的人,夫人赠手书一副;对出三道的人,可以面谈夫人;四道题全能答上的,便能……”
“便能消受美人恩了!”鲁王世子眼睛一亮:“定要啖了这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