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的是,你将女郎平安送来,我陆氏上下感激不尽。”陆忠反而哈哈一笑,指着自鸣钟道:“我见官人对这大钟,似乎有些兴趣,那我就让伙计,送到你家里去,你看怎么样?”
“这就是个摆设,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还不如这大架子琴能听个响呢,”陈惇摇头道:“我不要。”
“那官人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陆氏自问三吴第一世家,”陆忠豪气道:“一定能满足你的要求。”
“我就要这箱子里的黄金,”陈惇指着从库房搬运出来的一箱子金锭,道:“一箱子有五百两吧,我拿走了。”
“官人且住!”见陈惇上去就要撕封条,陆忠大惊道:“这可是店里给官府打造的官银,要不得的!”
“不过五百两黄金,”陈惇露出一个嘲笑来:“难道你们女郎的命,不值五百两黄金?”
“女郎的命,别是黄金五百两,就是五万两,我陆氏也付得起,”陆忠道:“只不过这是府库的官银,官人就是拿走了,也花不出去啊。你若是非要这样的金锭,我从震泽的兴盛昌密库里调拨一批来……”
“唧唧歪歪了半,我看就是不肯给我报偿,”陈惇不耐烦地一挥胳膊:“哼,从别处调,谁知道你还给不给了,你这借口还真是俗套啊!”
“忠叔,”陆东君终于开口,低垂着目光:“给他。”
“女郎,官银啊,怎么合账?”陆忠摇头道:“行不得,行不得。”
“我深闺弱质,几乎陷于贼人之手,蒙君拔离苦海,千里相送,苟延数日之命,此恩无可报答,何惜区区五百两黄金?”陆东君道:“只恐这黄金,也难以报效万一。”
陈惇并不看她,只从箱子里掏出两个金锭把玩着:“也别这样真情假意的话,世人结交须黄金,我当时搭救你,原本就想着今呢。”
陆东君眼中波光粼粼,似乎要落下碎珠来,却又紧紧捱住了。
陈惇已经抱着箱子大踏步离开了,胸腔震动,竟不由得放声长歌道:“莫把金枷套颈,休将玉锁缠身。”
他扬起马鞭,再也没有回头:“相逢总是公巧,不惹千秋长恨歌!”
陆东君回过神来,不由得追着他的背影,想要开口什么,可惜一句话也不完全:“我、我叫,陆、近、真……”
陈惇已经走了很远了,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只是摆了摆手。下一刻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连一丝背影也看不到了。
“唉……”那陆忠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落花有意,流水未必无情,这少年自是英雄,千里相送,竟比那宋太祖赵匡胤,又唯恐女郎身负名教之累,我陆氏惹人议论,故而偏偏取了黄金五百两,宁可自污贪图黄金之名。”
想那陆忠自诩平日见多了人,那相貌堂堂满口仁义之人,未必是君子;可眼前这个恣意横行满口要价的少年,却不是人。
陈惇一身轻快,回了家里。尚薇玩着九连环,见他也没有问那美女姐姐去了什么地方。
“哥,你看,”尚薇指着院子里的大榕树:“这树有了新芽!”
陈惇哈哈一笑:“拿铲子来,咱们给他松松土!”
薇儿拿着铲子东挖一下,西挖一下,陈惇也不管她,径自刨了一个深坑出来,将从兴盛昌带回来的箱子放了进去。
“买只牛儿学种田,结间茅屋向林泉。也知老去无多日,且向山中过几年。”陈惇看着这大榕树,忽然道:“薇儿,哥要是买只牛,再买几亩田,耕田种地,不想那为利为官的事儿了,你觉得好吗?”
薇儿“啊”了一声,扔掉了铲子,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来:“爹跟我过,趁年轻,还是要奋斗一下的。”
陈惇笑了一下,却又听她道:“这样,老了就不后悔啊。”
陈惇一想自己老的时候,往田里一转,发现自己这辈子也就买了几块田,累死了几头牛,好像其他的什么也没做,顿时哈哈道:“确实不甘心。”
他想起陈温的希冀,道:“总要实现你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