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简单。
在千里镜的视场中,对面的将领正在列阵的骑兵前方来回奔驰着,似乎是在激励士气。而在另一旁,有一名骑兵正面对着这边,就是在千里镜中也很是模糊,但动作很像拿着千里镜在观察的样子。
千里镜在官军手中最多,但泄露了不少出去。不论是党项人还是契丹人,将领们手中都有千里镜。黑汗将军手中有个一柄两柄并不稀奇,可能是大食商人卖过去的,也有可能是这几天从斥候手中缴获的战利品。
不过王舜臣也不怕被人观察,他在天上还有一对眼睛,不是只能从地面上看人的黑汗军可以比得上。
黑汗人也是以号声做指挥。悠长的号角声后,骑兵开始向前移动,并不是向正前方攻来,而是开始分散包抄,转向其余方向上的营垒。以他们的兵力足以在分兵包围的同时,不减弱对宋军军阵的攻击。
数以千计的骑兵在雪原奔腾,踏着那碎玉乱琼,向着城池的侧翼过去。在他们出动后,原本被隐藏在后方的正军,便被暴露了出来。同样是铁甲,同样是反射着阳光。虽然式样与汉家大军不同,而跟回鹘中的精锐相似,但其在数量上,并不逊于王舜臣麾下的汉军。
这时候,从飞船上抛下了一根竹筒。王舜臣从亲兵手中接过竹筒,看过里面的报告,便将纸条仅仅捏在手中。
三万三千。铁甲六千。
不会很准,上下浮动十分之一很正常。不过对敌军人数的估算都是取上限。最少也有三万这一点不会有问题。除去一部分驻守后方大营的敌军,其他应该都在这里了。
这不应该是来打仗的。让三万大军一大清早就跋涉五六里赶过来作战,聪明一点的将领绝不会这么做。而想要攻打城寨营垒,就不能一开战还要先走上穿着盔甲的一段远路。关键还是要设立前进营地。这是所有参与过攻城的将校们共通的认识。
只有一出寨,便转入攻城,否则浪费的时间就是士兵们的鲜血。而一旦能够做到这一点,让黑汗军在近处扎下营垒,这一仗就进入了攻击一方的节奏。到时候,想要将局面扳回来,难度就比现在大上几倍。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黑汗军在营垒近处扎下营地。
王舜臣眯着眼睛,观察着对手。从节奏上看,那边的主帅的确是精擅军阵的统帅。就算放在西军之中,也是合格的将领了。
原本是无甲骑兵在前,看着是充当探路的工具,但很快就成了包抄的偏师。同时这时候,具装甲骑被调了上来,连人带马都穿得严丝合缝的甲胄,已经摆开了首先冲锋的架势。
王舜臣举起了手,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只是他正要下令,对面的具装甲骑没有动作,但已经迂回到侧面的轻骑兵们却开始了冲锋。不是向着东门、西门两处营垒,而是想着毫无所觉的宋字帅旗下的精兵。
前方的具装甲骑已经开始缓缓起步,而侧后方的骑射骑兵更是将距离飞快的缩短。
前方还有三百步,侧后就剩下一百步。
然后八十步。
王舜臣只看着前面,对于侧后方的来敌完全不在心上。不仅仅是他,就是他麾下的出战官兵,也都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
只剩五十步。
滚滚的洪流冲刷着岸上的一切,无论是什么,都会在水流中被冲刷殆尽。
敌军如潮,扑面而来。只隔了五十步,只要再两个呼吸,就能冲到了宋军阵后。
但下一刻,洪流遇上了堤坝,被牢牢的封住了前路。
还在冲刺中的士兵们,仿佛是撞上了一条无形的绳索,最前面的士兵,甚至一下子便向前飞向了天空,然后落下。而之后跟进的黑汗军骑兵,全数被挡住,无法再前进一步。
人和马的哀鸣在阵前响起,不知有多少骑射骑兵莫名的被绊倒在地。在雪地中打着滚的骑兵,顿时就成了射击的目标。叫得最厉害的几个,片刻时间,都成了刺猬,然后陷入了沉默。
“雪地下面要多看一看才是。”王舜臣发自内心的笑着。
王舜臣不喜欢走在满是积雪的路上,道路难行不说,危险就藏在积雪下。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坑还是凸起的砖石。
除了四面营垒的正前方,以及几条刻意留下的道路。围绕着营垒周围,百步之内,十数日之内挖出了几十万个陷马坑。只比马蹄略大,却密得如同蜂窝。
只可惜对面的将领很聪明,要是具装甲骑先上来,直接就坑死这些精锐了。
正面的重骑兵缓缓上前,战马都走着小碎步,小心的试探着,缓缓向着汉军营地压过来。
王舜臣在马背上挺起了腰背,小花样没什么用。
终究还是要正面做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