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冷笑,:“柳映,想好了,这对你是最好的去路。想想你在这个家里做了多少恃强凌弱的坏事,几个姨太太和她们的孩子,没少被你欺压。现在你的靠山没了,你觉得自己还能在柳府里舒舒服服过下去?这以后的日子,我都替你发愁啊——”
柳映脸色惨白,从能记事起,她确实仗着母亲是大太太,自己嫡女的身份,跋扈霸道,气势逼人,几乎每个姨太太和每一个庶出的姐妹,都被她变着法儿地欺负过。打翻她们的药汤,砸了她们的饭盘,在她们的新衣裳上剪一个大洞,折了她们心爱的钗环……反正有母亲罩着,爹爹又不插手后院的事,她想怎么欺负人就怎么欺负人,从来没人敢反抗。
现在母亲没了,靠山倒了,哪屋的姨娘要是想报仇,只要带着女儿赶过来,把自己堵在这中院里,就算是活活掐死估计也没人管。
……
她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哑巴没有胡,她现在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在这府里走投无路了。
那就只能出家了?
可是,妙龄女儿,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做梦也没想过要去寺庙里过那青灯古佛的苦日子,她受不了,她不愿意……不愿意又能怎么样?眼下还有比出家躲出去更好的路可以走?
没有。
她这才真正伤心了,慢慢委顿在地上,大哭起来。
前院里,柳丁卯刚刚坐定,捧起一盏茶吃。
一个身影慢慢进门,噗通跪在了地上。
柳丁卯吃惊,“这不是映儿吗?你、你?你这么变成了这幅模样?你做什么?起来起来,好好的下跪做什么?”
柳映仰起头,“爹爹,女儿要出家。母亲去了,我只有伤心,恨不能跟了母亲去作伴。可惜生死殊途,女儿不能跟去,也舍不下与爹爹您的骨肉亲情。但是我已经铁了心要为亡母尽孝,出家以后在佛前祈福尽心,一来为我们柳家合族祈求福泰安康,二来替母亲消灾尽孝。怕爹爹不肯答应,昨夜我已经自己剪了头发,换了淄衣。现在就等着您一句话。您要不答应,女儿就跪死在这里。”
哑姑在身后静静站着。心里五味杂陈,正在翻腾。逼着一个青春正好的姑娘出家,这事到底是亏心的——她心里真的有些痛苦,但是,她没有对柳映谎,对于柳映来,这真的是最好的出路了,柳映心狠手辣,手里又欠着柳颜一条人命,如果自己心软,将这样的人真的留在柳府的话,那就是为柳万等人埋下了一条祸根,谁知道她再长大一点,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所以,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自己做一回坏事,把这个祸胎从根本上拔掉吧。
柳丁卯先是惊愕,接着苦恼。近来家里接二连三来事,再加上官府那头更是来烦,他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再看看眼前的女儿,已经剃光了头发,穿的是一件灰褐色衣裳,这副模样,就跟庙里姑子是一个打扮。
“唉——”柳丁卯拍打自己的膝盖,“这都造的什么孽呀——”
柳映磕头,“爹爹这是答应女儿了?那女儿拜谢爹爹。女儿走了,愿爹爹一切安好。”
哑姑轻轻插嘴:“出家需要办理的手续,我会让刘管家办好的。老爷请放心。”
柳映磕完头,起身真的离开了。
门口刘管家已经备好了马车。
柳丁卯颓然叹息,“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去吧,去吧——派车好好送送,去了庵里要是吃喝用度等欠缺,就给家里捎话,爹叫人给你送去。”
着跟出来相送。
刘管家一看老爷亲自相送,就知道五姐出家不是闹着玩的,看着柳映上车,他拉着她真的向祥云庵奔去。
“以后还能见着姐姐吗?”柳雪从人群里挤出来,流着泪问。
哑姑再次捏住她的手,“能的。等她心里清澈安宁了,我们去看她。”
心里清澈安宁?人的心又不是一泉水,难道也需要清澈?还有安宁,那又是什么意思?
柳雪有点迷茫,她毕竟,有些话难以理解。
但是她没有多问,向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挥动手,算是告别。但是柳映一上车就再也没有回头,更没有给大家再见。好像此去,此生再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