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给门口喊:“老钟叔呢,麻烦您去请族长,让族长来主持公道,出了这样的大事,已经不是一门一户的事,也不是关起门来就能独自捂得住的私事,而是牵扯到大太太妇德有亏、残害柳家子嗣的大事,所以您快去请族长来。”
“不可,不可惊动合族啊——到时候就是全灵州府人人知道的丑闻了!”柳丁卯跺脚,反对。
老钟叔应了一声,但是站着不敢动,奶奶和老爷之间,他也拿不定该听谁的。
陈氏看出老爷犹豫,局势对自己有利,顿时心里一松,整个人挣扎着站起来,努力地克服着病容病态,长声冷笑:“还想请族长来?请谁来我都不怕,我堂堂正正心底无私,我这辈子嫁进柳家门,就知道一心做个贤妻良母,我上尽心侍奉公婆,下宽厚对待叔伯姐妹,我辛辛苦苦把柳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合族里谁不夸我能干!如今想在我手心里翻出去?真是做你的清秋大梦!这柳家府里多少年来都是我姓陈的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陷害我,甚至想把我踩在脚底下?!”
她昔日的威严又回来了。
九姨太心里顿时怕了,抖索着腿往后退,心里深怪哑姑煽惑自己,这回可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搞不好把自己搭进去了。
柳妈像一根木桩一样直挺挺往人群里挤,她平时不笑,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所以阖府的人没有不怕她,平时见了都要绕着走。这会儿便纷纷给她让道。
柳妈站到了陈氏面前。
陈氏感觉腰杆子更加坚挺有力了,有些委屈地看着柳妈,“你可算来了,先把这祸害精哑姑捆起来,再捆胆敢以贱妾之躯侵犯老爷嫡妻的李玉娇,还有万哥儿,这个我从喂大的白眼狼,居然这时候也跳出来反咬我一口,把他也拉去,找个空房子关起来,饿他两时间,叫他知道什么是一把屎一把尿一口饭一口奶的养育之情!”
众人都浑身一冷。
柳眉悄悄扯六姨太的衣袖,示意她快走,这里的热闹不好凑,万一惹祸上身。
只有兰蕊,本来疼得昏死过去,这会儿幽幽地醒来了,听到大太太这样发落,以为哑姑仅仅因为挽救自己得罪了大太太,顿时眼前旋地转,便再也顾不得害怕,砰砰砰给陈氏磕头:“求您绕了万哥儿媳妇吧,只要放过她,您怎么处置我都成,只求求您能放过了她!”
柳丁卯竟然丝毫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只是摇头叹息,嘴里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柳雪忽然噔噔噔跑到哑姑跟前,反手把哑姑护在身后,亮灿灿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母亲:“为什么要惩罚嫂子?不要惩罚好吗?我还没和她好好玩呢,她还帮我梳头、裁剪衣服呢——”
没人理睬她,姑娘急得眼泪花儿打转。
柳映最后一个赶到,豁开人群挤进来,一看柳雪护着哑姑,顿时气恼,一把扯过柳雪胳膊:“干什么你干什么?吃里扒外吗?她让母亲生气,就该受惩罚!”
柳妈伸手在衣袖里摸索,手慢慢从宽大的抽出来,手里没有拿着捆绑别人的绳子,拿着一封信。
“大太太——”她将信在陈氏面前慢慢晃了一圈,向着柳丁卯送去:“这是谢玉林临走留下的,谢大夫,他就料定府里终有一会上演这样一幕,真到了大家这样骨肉相残、相恨相杀的地步,那么他愿意让这封信面世,哪怕是置他自己于无立足之地,成为人人唾骂的坏人,他也愿意以挽救一些无辜者的性命,以此减轻他内心的罪孽和痛苦。”
一封信?
一封谢大夫留下的信?
谢大夫不是已经出家了吗,一个和尚临走留下的信,没有留给他的表妹陈氏,也没有留给别的人,而是选择了板凳房的柳妈。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哑姑本来一颗就要从嘴里嘣出来的心,看到这么一封信横空出世,顿时念了一句“无绝人之路!”换上一口气,心里踏实下来了,她已经隐约猜出这封信的内容了。
如此看来,谢玉林虽然和陈氏是少年相好、多年私情,但是在人品上,他远远胜过了这个阴辣歹毒的表妹。他的出家,也可能和这件事有一定关系。还好他性中善良的一面没有消磨干净,脱离俗世遁入空门的时候,还不忘给身后留下一封信。
这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就是大家的救命符啊!
柳丁卯撕开信,快速浏览,看呆了。
“他临走居然只给你留信——信里都什么了?”陈氏踏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拿信。
“不可以——”哑姑忽然冲出去,横在陈氏面前,挡住她的路,再回头看柳丁卯,“老爷,请您把信的内容念出来吧,既然事情闹到了这个份儿上,这份信再不念出来,好多事便一直处在黑暗当中,见不得光,也就没有彻底了解的时候!”
柳丁卯稍一犹豫,真的大声念了起来。
“罪人谢玉林拜上姐夫丁卯,我自知罪孽深重,没脸活着再见姐夫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