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熟,知道这次到底怎么个说法吗?我怎么听说跟荀司空有关系?”
“是。”贾诩没有半分遮掩。“就是荀氏那些人做的事情……他们的意思是,趁着军队都在外面,忽然杀掉太师,前方必乱,倒时候以朝廷旨意勒令我们还有张济那里一起倒戈迎接卫将军,我们这些人若无董太师在后,除了倒向卫将军与朝廷,并无他路。”
“真是狠毒啊!”吕布连连摇头。“平日里荀司空何其爽朗一人?而且太师屡屡提拔于他,让他从一介白衣数月变成司空,他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真是叛主小人!”
“温侯不要骂了。”贾诩再度感叹一声。“据我所知,荀司空听说事败以后,立即自杀了……他是太师少年时便在颍川认识的故人,此番以命相抵,太师说不定会念在旧情隐去此事,便是其余参与者,说不定也能保全性命。”
吕布恍然颔首,却也是扶着佩刀随贾诩一起望着东面夜空出神。
“温侯若有话说不妨直言。”贾文和只瞥了对方一眼,便大概看出了一些东西。“不必陪我一个老朽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是在想。”吕布闻言也是哂笑一声。“此番还是可惜了,若是身后不出这样的事情,左将军(董旻)率众出关,直捣湖县,那卫将军除了仓促渡河也没别的出路吧?”
“天下事哪有什么如果?”贾诩面无表情,感慨而言。“凡事皆出自意外,凡事又皆有因果,事情出来了便是出来了……还是那句话,温侯有言不妨直说。”
“我的意思是。”吕布终于图穷匕见。“既然身后华阴自有重兵把守,那咱们就没必要考虑守关之事,你我不妨先斩后奏,就在明日倾关而出,只率五千兵东向,独自成此大功!”
贾诩终于扭过头来正色打量了一下吕布,却一时没有开口。
“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吕布被看的发毛,也是愈发着急。“贾君,你是长者,也是智者,自从当日小平津一战后,我对你是向来极为尊重的,若是哪里不妥,你一定要教我才行!”
“其一,”贾诩回过头来,依旧望着东面夜空感慨。“卫将军兵马非比寻常,你只五千兵,未必能仓促破湖县以成大功;其二,荀司空这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会结束的……你本就是并州人,而非相国关西旧部,擅自出兵,未免让相国和左将军疑你难制,而一旦失败,更是要疑你居心的。”
吕布悚然而惊,赶紧拱手:“多谢贾君提醒,不然险些犯了大错。”
“温侯不必多礼,你我之间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贾文和不以为意。“卸了甲胄回去休息吧,我还要看会星象……”
吕布释然告辞。
然而,走不过数步,吕奉先忽然又回过头来,好奇询问:“贾君是在看星象吗?”
“自然。”
“我听说大人物都上应星象,那能从星象上看清楚天下大势和太师、卫将军这些人的运势吗?”
“我也久闻此言,但我本人却并无这个本事,只是夏日暑热,城头凉快,随便看一看而已。”
“原来如此。”吕布失望摇头。“其实我并无他意,只是好奇而已,若论运势,此番荀司空刺杀太师不成,到底算是有利于太师呢,还是有利于卫将军?”
其人边说边下楼而去,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是从楼下传来了……而独自一人的贾诩却是一时失神,难得在虫鸣声中与黄河水声中露出了迷茫神态。
局势僵持,整个弘农乱成一团,众人身处局中,自然想法纷纷不同。但唯独时间和黄河这两个事物,一路向东,片刻难停。
第二日,四月下旬的天气陡然变得燥热了起来,而就在这么一个情况下,牛辅正式以东面持节执符之将的名义向身后的渑池董越、新安李蒙、函谷关胡轸发出征召,要求三将只留少数屯驻人马,然后全军向陕县汇合,也就是向他靠拢的意思。
军令没有任何问题,三将得到快马传讯后纷纷回复得令,然后便尽起兵马,往陕县而来。而其中最先赶来的,赫然是渑池董越部……毕竟嘛,一来渑池距离陕县最近;二来董越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不久前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对军令还是看的很重的,不像其他诸将,已经独立领兵许久,俨然成了兵头子,除了董卓一人,谁都敢龇回去。
故此,其人当日白天接到军令后毫不犹豫,立即拔营,夜间便已经到达城下。
不过,这位董中郎将虽然大节无差,却毕竟是横惯了的,不然也不至于动辄鞭挞牛辅看重的那些巫师巫婆,所以他既然来到城下,便立即呼喊喝骂,要求开门入内!
城墙上的士卒不敢怠慢,立即去报掌握城中大权的牛辅。
而牛中郎将既然被惊起,却居然不气,反而是撵走小妾,就坐在榻上再度召集了自己的巫师智囊团,以测吉凶。
巫师、巫婆们神色仓惶,却最终是得出了一个很一致的结论——来者大凶!
“为何只是大凶?”牛辅微微蹙眉。“昨日那个烧龟壳的不是直接说要杀第一个入城的两千石吗?他人在哪儿?”
“回禀大将军。”一个年长的卜者跪地瑟瑟而言。“可能是天机不可轻易泄露,那洛阳王仲昨夜为大将军算出那一事后,整整一日高烧不退,俨然是受了天谴。”
牛辅恍然大悟,却又挥手斥退,而等这些人纷纷仓惶逃离此处后,这位持节的中郎将却是披挂整齐,又唤来亲卫首领胡赤儿交代了几句,便径直点起军中大小将佐,持节往东门而去了。
半个时辰后,陕县东门大开,董越等的辛苦,见到开门,便直接下马,然后骂骂咧咧的上前进入城门洞中,火光之下还不忘挥鞭抽打开门军士。
然而,这位中郎将一鞭子抽出去,随着牛辅一声令下,其亲卫首领胡赤儿便率数十甲士一拥而上就在城门洞中将此人按倒。
董越心中大惊,刚要说话,却不料那胡赤儿不仅得了牛辅军令,更是受了那些神婆巫汉的各种贿赂,所以后者几乎是立即拔刀而出,将这位被按在地上的两千石中郎将给一刀枭首!
见到此人身死,牛辅几乎是瞬间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好像真的除了灾厄一般;而被砍杀的董越到死都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杀……至于周边有些发懵的军士,却有些胆寒无语了。
不过,这些军士的反应落入牛中郎将眼中,倒更是让他满意,于是其人便洋洋自得,一边下令属下军官收拢城外董越部属,一边兀自回城休息去了。
而一直等到一刻钟后,李儒方才得到消息,仓惶来到城门处,却只见到一具尸首和城外的一团乱象,然后瞬间心凉如水……他有心去斥责牛辅一番,告诉对方这种立威只会起到反作用,却居然不敢去。
犹豫了半日,李文优只能折返舍中,给自家岳父写起了告状信!
当然了,不管李文优如何书生气,其人的才智摆在那里,基本判断还是正确的,董越部见到主将被杀,大部分人是被顺利收编了,而一小部分人却在惊慌之下立即折返逃窜回到渑池,并将消息传播开来。
故此,第二日,但李蒙率部到达渑池,闻讯后却停在那里,没有任何去陕县的意思了;而第三日上午,胡轸到了新安,却也驻足不前……这当然是正确的选择,这种时候谁敢去陕县?握住自己手里的兵马,等待董太师的处置下来再说吧!
不过,就在这两位两千石各自迟疑的时候,又一日下午,具体来说乃是四月二十四日傍晚,有一位中郎将却率领本部五千众不辞辛苦的出现在了陕县城南十五里的路中。
正是徐荣徐伯进。
话说,徐荣当日下令全军南行,其实是顺着洛水往西南方向而去,但走不过几十里便在金门这个地方也就是后世的洛宁县左近,忽然来了个大转向,辛苦走小道往北面陕县而来……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是要去陕县,之所以绕一个大圈子,无外乎是想避开渑池的董越,和被董越握在手中的崤山狭道罢了。
陕县在前,徐伯进下令全军就地休息,吃饭引水、饮马整兵,但稍作歇息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了董卓对他的厚爱,这位中郎将居然再度迟疑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身后山中数里外却忽然火起,时值夏日,山谷中枝叶繁茂,瞬间便大火烧山,势不可挡……原来,徐荣族弟徐兴见到兄长又犯了政治上幼稚的老毛病,便主动出此下策,逼迫其兄速速进军!
暮色之中,徐荣看着身后越烧越大,越烧越近的大火,又看着扶刀催促进军的族弟,只能哀叹一声,下令全军速发陕县!
大火既然起来,暮色之中光照何止二十里,陕县张辽立即便披挂完全率众往城墙上而去,而陕陌大营中的公孙珣也毫不迟疑,立即击鼓聚将,下令全军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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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珣既入弘农,雄关在前,厚兵在后,所谓困于重兵之中,受制于东西之间。或劝之,当走河东。珣乃扬声对曰:‘行百里者半九十,正所谓也,艰难之时,愈见人心,且勉力支撑,胜败未可言也。’俄而,又闻袁绍提关东军往平兖州,将赴河北,左右复劝,当归河北,已定人心,珣亦喟然对曰:‘人不负我,我不负人,关中百万士民翘首以盼,焉能弃之?如袁本初空谈大义,弃掷国家,吾耻之焉!’”——《汉末英雄志》王粲
ps:昨天又多了好多盟主和飘红,猪猪、无字旗、人间烟火语、阿越、幻羽大佬、君忆星、牛头山上放羊娃、那一抹鼻血、管长管粗管能弯……感谢大家厚爱,不过这里面尤其要祝福一下阿越……他老婆怀孕六个月了,祝他家的宝宝健康出生,快乐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