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鱼把景献献送到停车的地方。
景献献没急着上车离开,她看着宋羡鱼:“我比程如晚虽了十岁,但从认识,起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这么久没见,我一会过去程家看看她。”
宋羡鱼不禁琢磨景献献跟她这话的用意,是随口闲聊,还是想告诉她什么?
耳边,听景献献又:“她是个执拗的人,某些方面钻了牛角尖,我回头劝一劝她,希望她能放下执念,这样她好过,大家都好过。”
宋羡鱼有些意外。
没想到景献献会有这个想法。
“你这么好,将来会遇到更好的人。”宋羡鱼这句话,得由衷。
“已经遇到了。”景献献笑得温柔,“他是个不善言谈却一心想要逗我开心的人,总叫人啼笑皆非。”
着,她打开驾驶座车门,探身进去拔下车钥匙,接下上面的边角有磨损的亚克力相框挂件,“这个,给你。”
宋羡鱼视线落在照片中季临渊的脸上,侧对着镜头,棱角分明的脸威严而深邃,阳光在他头顶的位置晕出彩色的光圈。
“本想丢掉的,又觉得照片毁掉还是丢掉都不好,不如物归原主。”
“很抱歉,曾经给你们填了许多麻烦。”
景献献语气没有一丝勉强和怨怼。
“好了,那我走了。”她两手在身前交握,双臂伸直一下,举止透着女孩的俏皮,“改有空,再来看你和念念。”
景献献的车很快驶出别墅,消失在冗长的柏油路上。
宋羡鱼握着挂件,稀疏的树影下。
斑驳的阳光跳跃在她睫毛上,让那双风情的眼睛变得温婉柔和。
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惦记,这是人性中的占有欲,不过景献献自从她与季临渊结婚后,并没过多纠缠,宋羡鱼对她没有厌恶,她用不着做到这个份上。
正想着,洪姨拿着她手机跑出来:“渊的电话。”
宋羡鱼敛下思绪,随手将挂件塞进裤兜,笑着接过来,“谢谢。”
“起来了?”季临渊声音低沉而温柔,透着休闲的味道,像是休息时想到家中妻儿,于是打个电话回家。
“早就起了,我没那么懒。”宋羡鱼往回走,一面:“中午回来吃饭吗?”
她没提景献献过来的事。
“想我了?”季临渊语气暧昧。
宋羡鱼了句“别回来吃了”,然后挂了电话。
随手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弯腰抱起拿着摇铃玩耍的念念,五个多月的婴儿,脸蛋越发圆润,透着淡淡的粉。
宋羡鱼亲了亲女儿的脸,余光注意到景献献送来的礼物,跟着又想到她临走时的话。
这会儿,她应该快到了。
景献献是第一个前来探望程如晚的人。
程越迁与程如玉都不在家,周知月见着她,便想起自己那哥哥的事,当时要不是景献献父亲参一脚,她哥哥的判决不至于那么快下来。
要是再等一等,程家这边找找人,不定还有转机。
景彦本来与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却偏偏要参合,周知月不能不怀疑到景献献头上。
景献献曾经对季临渊也是落花有意,谁人不知?
因而,周知月没好脸色给景献献看,不过碍着两家之间的利益关系,端着虚情假意的嘴脸:“稀客呀,不知道今刮的什么风,把景家三姐给吹来了。”
“听闻程姐姐回来了,想着我与她许久没见,便过来看看。”景献献淡淡微笑,视线扫了眼周遭,“程姐姐在休息吗?”
“跟玉去医院做检查去了,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做个体检放心。”周知月道:“你要想见她,估计得等到下午。”
景献献低头看了看腕表,“时间还早,不如我去医院找她。”
周知月没挽留。
景献献在医院见着程如晚,对方已经做好检查,正在程如玉办公室里坐着,看见面黄枯瘦的程如晚,景献献着实意外。
哪怕程如晚失智的时候,也不曾这么面黄肌瘦过。
“都瑞士是最美最悠闲的国家,很多人去了都不愿回来,程姐姐怎么去了几个月,受了这么多?”程如晚站在窗口,景献献走过去在她身后一米远的距离站定,“听你是用清清的护照回来的,这么处心积虑,因为放不下四哥?”
景献献话直白。
程如晚转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来找我,就为了跟我这个?”
“我也爱过他,很能理解你的心情。”景献献往前走了几步,轻靠着窗台,“当我得知他有了别的女人,我难受得成宿成宿地失眠,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可结果怎么样呢?出了让身边爱我的人为我担心流泪,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理解什么?”程如晚眼睛里迸射出狰狞与怨愤,“你为他做过什么?你什么都没为他付出过,而我呢?我把一切都给了他,我出车祸,也是因为我得知有人要害他,急着去给他报信,为了他,我忍受季司晨的羞辱和折磨,我跟你不一样!”
“都是爱情两个字,有什么不一样?他有了心爱的人,我也心如刀绞?与你哪里有分别?他娶了别的女人,我们都成了多余的人,还不一样么?”
景献献情绪激动,“我也不喜欢宋羡鱼,一点都不喜欢。”
“可是,他喜欢啊,我喜欢或者不喜欢,并没什么用。”景献献声音渐渐低下去。
程如晚嘲讽:“这只能明你还不够爱他,如果你真爱他,也不出这么大度的话。”
景献献一瞬不瞬看着程如晚不忿的脸孔,许久,问:“你现在对他,还有爱?”
程如晚:“若不爱,我不会在这。”
景献献:“不,你根本不爱他,从你恢复了神智,你对他的感情就不是爱,你放不下他,不过是因为你以为他会等你,结果他并没等,而且还有了新欢,你接受不了,你不甘,你认为是宋羡鱼抢了你的东西,所以你想要抢回来,到底,只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
“闭嘴!你懂什么?”程如晚打断她,“你什么都不懂,我爱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和他在一起,怎么就不是爱了?”
“谁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景献献一改往日的柔软和善,咄咄逼人:“你回过头看看,你殚精竭虑,你费尽心机,你不折手段,你把自己逼向极端,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多少?你有想过吗?”
“你什么都没得到,四哥越来越讨厌你,你让你父母亲人为你担心,你失去了名誉,失去了在京城立足的资本,失去了婚姻自由,你看看现在的你,形容枯槁,容颜苍老,还记得曾经的自己什么模样?”
程如晚听到‘形容枯槁,容颜苍老’八个字,整个人狠狠一怔。
她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气势很弱地问:“我现在……很丑陋吗?”
“程姐姐,以后还有几十年要,为自己活吧。”景献献缓缓道:“四哥已经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我们还有亲人,还有自己,想想为了你甘愿留在瑞士的清清,想想不知道为你流了多少眼泪的程婶婶,她们都爱你,难道不值得你为她们好好生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