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所以让你帮我评判一下,装也要装得像,不然就尴尬了。”
高素慧唇角轻抿:“公爷……自然是装什么像什么的。”
李素刚露出笑容,又觉得不对,指了指她:“你这不像是好话,算了,就当你在夸我。来,仔细再看看。”
说着李素又开始翻起了白眼,不停的抽搐。
高素慧忍不住笑了,然后很快收起笑容。
李素迅速恢复正常,开始自省:“演技可能有些浮夸了……”
挠了挠头,李素又道:“嘴角流点白沫会不会令表演层次更深一点?深到灵魂的那种……”
“你们高句丽野外有没有长什么草药,吃了能让人暂时半身不遂,过几天又能恢复正常?”
高素慧摇头:“奴婢未曾听过有此药。”
“算了,就算有,你们棒子国的大夫也不知道,论医术还是大唐的大夫好……”不知想起什么,李素忽然盯着她,神情严肃地道:“你记住了,中医是属于我们大唐的,跟你们棒子国没有半分关系,你们顶多算个山寨,嗯,还有端午节也是,记住了吗思密达?”
高素慧茫然地看着他,完全不懂这番话什么意思。
李素取过一柄匕首,从炭火上割下一片羊腿肉,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愁眉苦脸地喃喃自语:“到底装什么病才逼真呢?让人一看就觉得我快死了,只剩一口气了……”
话刚落音,营帐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依朕看来,你还是真的死了算了,这样最逼真,朕可以下旨把你送回长安,勉强也算是马革裹尸吧。”
李素大吃一惊,然后便看见营帐的门帘掀开,李世民魁梧的身躯出现在营帐外,大步走进来。
高素慧吓了一跳,神情错愕片刻后,马上垂首恭立。
李素飞快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并无刺杀李世民的举动,李素急忙朝她挥了挥手:“你先退下。”
高素慧行礼过后,匆匆退出营帐。
李世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阵,直到她消失在帐内,他才转过头来,嘴角一勾:“此女子就是当初蓟州城中刺杀朕的刺客?”
“是。”
“你还留着她?”
李素放低了声音:“留着她,或许有用。”
“好,朕说过那群刺客交给你处置,自不会食言,如何处置他们,你看着办吧……”李世民说着眼角一瞥,发现炭火上烤的羊腿,不由笑道:“日子过得不错,有肉又有女人,过得比朕好。”
说着李世民也不客气,取过炭火旁的匕首,自己动手割了一片羊肉下来,吃得嘴角流油,然后露出享受的表情。
吃了几片热腾腾的羊肉,李世民边吃边道:“刚才朕进来前,你在说什么?”
李素眨眼:“臣什么都没说,陛下听错了。”
李世民忙着对付羊肉,头也没抬,道:“就算是朕听错了吧,朕还以为你要装病当逃兵呢,其实用不着装病这么麻烦,哪天你觉得自己病了,尽管来帅帐跟朕直说……”
李素期待地盯着他:“陛下准臣告假回长安?”
“不准,但朕可以打你二十军棍,相信挨完军棍后,你的病便不药而愈,不过可能会半身残废。”
李素顿时心凉,看来装病完全没用,既然被李世民听到,只能绝了这个心思。
李世民吃着肉,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了?在营中待不下去了?还是不想为朕分忧了?”
李素苦笑道:“臣食君禄,自然要为陛下分忧的,只是臣掐算日子,家中夫人可能已临盆,臣想念夫人和未谋面的孩子,故而归心似箭……”
李世民露出喜悦之色:“哦?倒要恭喜你了,李家添丁,可喜可贺,朕与你同候佳音,若是男丁,朕给他封个散官,当是朕的贺礼了。”
李素急忙躬身道谢。
君臣大笑之时,李世民的鼻子却抽了抽,目光随即落到李素身上:“朕为何闻到了酒味?”
李素眼皮一跳:“没有!全是幻觉!”
李世民又闻了闻,忽然露出冷笑:“呵呵,好大的胆子,朕难道没说过,军中禁止饮酒吗?”
李素吓了一跳,这回是真慌了,李世民真要拿捏的话,李素的屁股至少要挨二十军棍,军棍的滋味可不比闺房之趣,轻轻挨几下小皮鞭不痛不痒还能聊增情趣,军中的军棍可是真的要人命的。
迅速调整了心态,李素一脸正色地道:“陛下莫冤臣,臣向来遵纪守法,安分老实,怎会在军中饮酒,陛下一定是闻错了,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李世民冷笑:“好,打死不承认就对了,在朕面前都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当了这些年的官,勉强也算长进了本事吧。”
李素羞惭道:“臣不敢。”
李世民哼了哼:“你胆子可大得很,世上没你不敢干的事,在朕面前就莫谦虚了。”
李素眼皮猛跳。
这话……似乎不仅仅指军中饮酒呀。
“行了,既然被朕戳穿,再装未免无趣了,有酒就拿出来,与朕分享一些,朕这次不追究你的罪便是。”
李素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他这句话说得很真诚,不像钓鱼执法的样子,于是起身从帐内的行李中取出一个鼓鼓的皮囊,还有两只充满西域风格的银杯。
烈酒斟满,李世民不客气地取过,端杯一饮而尽,露出满足的享受表情。
“好酒!久不沾酒,今日饮来竟分外美味!”李世民赞道。
李素也陪着饮了一杯,然后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君臣之间没有像在长安城酒宴时那么客套,都是各喝各的,自斟自饮,不时从羊腿上割下一片肉,往嘴里一塞。
李世民独自又饮了一杯酒,忽然笑了:“果真是个会过日子的,无论多么艰苦恶劣的地方,你总能找到最舒服的过日子的法子,大营上下谁不是枕戈待旦,心怀战事,唯独你却烤着炭火,吃着羊肉喝着酒,北国塞外几乎跟在长安没有区别吧?”
李素笑道:“臣胸无大志,一生只愿吃饱喝足,挣得方寸之地够我往下一躺,这就够了。”
李世民叹道:“明明有一身本事,偏偏是个懒散悠闲的性子,老天真是瞎了眼……若能把你这满腹本事全送给朕,朕的大唐不知能开拓多少国土,扩增多少版图,认识你近十年了,朕常常在猜测,这十年里,恐怕你的本事仍未掏完吧?”
“掏完了,掏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现在臣的腹中只有满腹酒肉,和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李世民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说得好!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这句话当真妙极!由此观之,你心中对朕还是颇有怨言呀。”
李素急忙道:“陛下圣裁天下事,臣怎敢有怨言。”
李世民敛了笑容,长叹道:“子正,朕知你心中忿忿,只因朕未纳你之谏言,朕非昏君,只是有时候做决定时,必须要做一个把握更大,更符合朕和诸多将帅意图的决定,有时候难免偏听则暗,走了歧路。数十万关中子弟的性命,朕比你更看重,所以朕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不忍数十万关中子弟踏进鬼门关,朕更害怕自己在史书上留下昏聩糊涂的恶名,所以,你我虽理念不同,但殊途同归,用心与立意你与朕皆是同样的,大家都希望赢得这场战争,所以,子正啊,虽然朕未纳你之谏,但朕还是希望你不要有怨言。”
“臣不敢,臣明白陛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