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突然觉得好幸福……
能被闷罐子棺材脸郑小楼夸奖一句,简直幸福得只想原地爆炸,尽管他只淡淡说了一句“不错”,李素也觉得这两个字比千言万语的马屁更直击心灵。
如此有力度的夸赞,李素真有一种抱他大腿感激涕零的冲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如此抖的情绪,真是费思量啊费思量……
“多夸几句……”李素兴奋地看着郑小楼,眼神充满期待和鼓励。
郑小楼一愣,然后冷笑,继续板着一张棺材脸。
好吧,做人要知足……
…………
…………
审出了结果,接下来要做的当然是面君陈情。
老实说,李素实在不太愿意去见李世民,尤其是今日,此时。
今日被行刺之前,李世民还陶醉在自己威服天下的天可汗的虚荣感里不可自拔,谁知得意的笑脸还没消失,现实立马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居然有人敢行刺他,这记耳光扇得实在很痛,也很伤心。
可以想象李世民是多么的怒火冲天,李素这个时候很不愿意主动跑去触他的霉头,一个应对不妙,自己这颗脑袋可就不怎么稳当了,尽管李世民无数次标榜过自己是英明神武的帝王,绝非无道昏君,然而,李素的脑袋如此珍贵,怎会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帝王的一句标榜里?尤其是,帝王这类生物从来都是演技实力派,鬼知道他们说的话有几分真诚?
不想去,但不得不去。
李素不知不觉走到帅帐前,站在外面沉思了片刻,在脑海里组织好了措辞后,才请门口值守的禁卫进去禀奏。
没过多久,常涂居然走出来了,迈着老迈沧桑的步伐,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向李素,李素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恭敬行礼。
“李子正见过常伴伴。”
常涂面白无须,或许常年为李世民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整个人的表情显得特别的阴森,张嘴一笑,发出的笑声都如同夜枭般难听。
“李县公少年英雄,不得了呀……”常涂嘿嘿笑了两声,笑声如同裂帛般嘶哑。
李素陪笑,心下却疑惑不已,实在搞不清常涂这句话是语带嘲讽,还是他本来说话就是这德行,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也看不出端倪。
说来也是李素心虚了,当初冯渡被刺一案,李素暗中布局,将整个案子搞得扑朔迷离,朝堂君臣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大半个月,作为直接隶属李世民的鹰犬常涂来说,因为李素的故意误导,常涂调查此案时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白挨了李世民多少痛骂,如果常涂对此案的真相隐隐有所察觉,此刻他这番话可以算是嘲讽了,而且他有足够的嘲讽理由。
“陛下刚才歇下了,还未醒来,李县公当知陛下舟车劳顿久矣,扎下营后还要处置军国大事,这些日子常睡不踏实,今日难得睡着了一回,老朽以为……还是让陛下再歇息一下吧,李县公若有要事禀奏,不妨在此等候一阵,如何?”
李素急忙道:“陛下万乘龙体,自当要多歇息一下的,李某在此等候便是,有劳常伴伴了。”
常涂笑眯眯地摇头:“不打紧的,陛下睡着了,老朽不用服侍,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陪李县公一同等等,李县公可莫嫌弃老朽哟。”
李素忙笑道:“下官求之不得,怎敢嫌弃。”
常涂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李县公来得匆忙,莫非从那些天杀的刺客嘴里掏出了东西?”
李素笑道:“掏出了一点点,不算多,想想还是先禀奏陛下为好,免得陛下气坏了龙体。”
常涂两眼一亮,赞道:“不愧是陛下看重的少年英杰,陛下任何差事交到你手上都从未让他失望过,这么快便审出了结果,老朽佩服。”
这就是常涂的优点了,只向李素表达了佩服之意,却绝口不提审问的具体内容,常年伴随在李世民身边,常涂的进退都非常有自知之明,该他知道的,他一定要知道,不该他知道的,他一个字都不问。
有这般处世的性格,在帝王身边才能活得久。
气氛有点僵硬,李素平日里与常涂不熟,鲜少有过交道,而且李素天生对太监一类的人没有太多好感,主要因为李素有洁癖,而众所周知,太监嘘嘘都抖不干净,凑近了闻一闻,全是骚味儿……
幸运的是,常涂应该算是个比较爱干净的太监,李素站的地方离他不远,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当然,这并不代表李素就必须跟他亲近,不说讲不讲卫生的事,仅是常涂身上那股子阴森的气质就令李素很不适应,李素热爱阳光,而常涂,无疑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大家的共同语言不多。
二人站在帅帐外,互相朝对方露出友善和煦的笑脸,笑得李素一脸僵硬。
“常伴伴,哈哈,今日天气不错哈……”李素强行尬聊。
常涂气定神闲地点头:“嗯。”
“用过晚膳了吗?”
“嗯。”
“蓟州的气候跟咱们长安真是大不一样啊……”
“嗯……那个,李县公啊。”
“啊,李某在。”
常涂嘴角轻轻一勾:“老朽有一事不明,李县公为何喜欢说废话?”
李素:“…………”
看吧,阴沟里爬出来的人太不合群了。
李素嘿嘿干笑,常涂似笑非笑。
李素最后决定闭嘴,保持沉默至少比强行尬聊要强。
沉默良久,常涂忽然道:“李县公,陛下这几日因东征之事忧思不已,故而夜不能寐,老朽知李县公是足智英才,若李县公对东征之战腹有良策,还望不吝献于陛下阶前,解陛下之深忧。”
李素一愣,然后笑了笑:“军中皆是当世名将,我区区一个后进末学,肚子里那点墨水哪里敢在老将军们面前卖弄?常伴伴莫取笑下官了。”
常涂摇摇头,道:“宿将虽广,所思皆异,令不能出一门,岂奈何哉?”
正说着,帅帐内忽然走出一名小宦官,小碎步匆匆走到常涂面前,轻声道:“陛下醒了。”
常涂点点头,转身朝李素笑道:“陛下睡前有过吩咐,若李县公来了,径自入内便可,李县公,进去面君吧。”
李素谢过常涂,整了整衣冠,然后昂首走进了帅帐。
帅帐内,李世民正平伸着双臂,两名小宦官有条不紊地为他穿着衣裳,见李素进来,李世民头也不回地道:“来了?坐吧。”
李素老实坐下。
没过多久,李世民着装完毕,挥退了宦官,然后盘腿坐在李素面前,笑道:“审问刺客有结果了?”
李素看了看他的脸色,似乎白天被行刺的怒火已消去许多,此刻李世民满脸笑容,仿佛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李素不由轻松许多,于是道:“陛下,刺客的来历和背后指使已查实。”
李世民剑眉一挑:“哦?子正办事倒是很快呀……”
李素脸颊抽搐了一下,这话太有歧义了,太侮辱人了……
“陛下,据刺客招供,他们乃是受安市城主杨万春所指派。”
李世民皱眉:“杨万春?据朕所知,杨万春跟泉盖苏文可是死敌呀,从贞观十六年泉盖苏文弑君篡权后,杨万春便从未承认过泉盖苏文的身份,并且经常骂他奸贼小人,泉盖苏文曾派兵攻打过安市城,然而杨万春此人颇有将才,安市城被他守得滴水不漏,泉盖苏文久攻不下,不得不收兵,并允许杨万春永镇安市城……按理说杨万春得罪了泉盖苏文,没有理由再得罪朕呀,否则腹背受敌,他嫌命长了?”
李素笑了笑,道:“陛下刚才说过,杨万春是将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