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毒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李世民愣了一阵,接着哈哈大笑:“自从朕有意立功臣画像后,朝臣皆为此欣然群起而求之,唯恐自己的画像进不了凌烟阁,为何子正偏要反其道而行,坚辞不受呢?”
笑声渐敛,李世民眼中闪过一道锐光,颇富深意地看着他,悠悠道:“子正,与朕说实话,你到底在怕什么?”
李素垂头沉默,许久之后方苦笑道:“臣……害怕成为众矢之的,陛下,且不论臣立过多少功劳,单只论臣的年纪,臣才二十多岁,德不高望不重,立身于朝,朋而不党,若骤然入功臣画像,朝中诸公如何能容我?陛下,臣还年轻,此生尚有许多时光为大唐立更多的功劳,也能得到更多的荣耀,至于凌烟阁的功臣画像,臣真的不急于此一时,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世民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话说得很透了,简单的说,枪打出头鸟,无论李素的画像入凌烟阁是不是他本人的意愿,只要真的入了,李素便会成为朝堂里大多数大臣的敌人。
没有是非道理可争辩,毫无理由没有罪名,李素的画像进了凌烟阁就一定满朝树敌,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李素懂,李世民也懂,这件事就算李素背后有皇帝的支持也没用,圣旨能杀人,但治不了人心。
“论资排辈”四个字,跟能力本事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天大的本事也得先往后排一排,让前面的老家伙们先占着坑,等把他们熬死了才能轮到后面的人。
游戏就是这么玩的,不遵守规则的人要么有强大的实力重新制定规则,要么去死。
李世民沉默良久,自嘲般一笑,道:“大唐立国不到三十年,竟已积弊甚深矣,子正的荣耀只能等下一代帝王来封赐了。”
李素笑道:“臣还年轻,陛下也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待臣为陛下再多立一些功劳,那时臣再入凌烟阁可就问心无愧了。”
李世民点点头,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殿外的夕阳愈发西沉,天色渐晚,已到了掌灯时分,李素的心情不由焦急起来,再晚城门坊门就要关闭了,虽说是被皇帝留下奏对,出去时可向李世民讨一纸令,终究太过麻烦,能早走最好还是早走。
当然,主要的原因是,李素有把柄拿捏在李世民手里,万一殿外极富诗意的夕阳令他性情生变,突然把这层窗户纸捅穿了,李素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凶险。
不停扭头望天色的同时,李素挠头摸耳的小动作也愈发多了起来,去意越来越明显。
李世民却浑然不觉,皇帝嘛,万乘之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里理会别人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忽然又道:“子正啊,朕另有一个疑难,不知子正能否为朕分忧?”
李素拱手道:“陛下请说。”
“凌烟阁功臣画像是子正提出的,朕现在为难的是,侯君集该不该列入功臣画像中?”
李素当即愣住。
李世民缓缓解释道:“功臣画像不宜多,多则恩薄,可是哪怕人数再少,侯君集此人若论功绩的话,列功臣画像都是当仁不让的,朕还是秦王时,侯君集便一直跟随辅佐朕,为朕南征北战,包括当年的玄武门……嗯,不说这个,还有征东突厥,灭高昌国,平西域等等,都为朕立过汗马功劳,在军中的威望亦素深,可他……终究也犯过一些大错,甚至参与过谋反,功过之间,难定善恶,朕实不知该不该将他列入功臣画像内,子正,你觉得呢?”
李素毫不犹豫地推锅:“列或不列,皆在陛下圣心决断之间,臣不敢妄言。”
李世民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与侯君集私下里交情不浅,今日为何不为他说几句好话?”
李素不假思索道:“此为陛下宫闱之事,外臣不得干预,故,臣无话可说。”
李世民愣了:“功臣画像分明是国事,与宫闱有甚关系?”
李素不慌不忙地笑道:“凌烟阁……恰好在太极宫内,是为宫闱之事。”
李世民呆怔半晌,忽然哈哈大笑:“好个宫闱之事,子正年岁渐长,耍滑头的本事倒也愈发精进了,嗯,不错,现在越来越会做官了。”
李素不知李世民所言是夸他还是暗损,只好嘿嘿陪笑,不再吱声。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侯君集,实为朕之良将也,当年朕还是秦王时,侯君集为朕鞍前马后奔忙征战,那时的他和朕,皆视对方为手足兄弟,从无嫌隙猜疑,可惜世事无常,多年以后的今天,朕连他要不要进凌烟阁功臣画像都要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