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用物,也都不是凡品,最次的也是一方年岁较嫩的青花端砚,砚台的青花纹路如水藻扶摇,只可惜质地精细有余,却不够润,否则价格轻松翻上一番,但是在市面上怎么也能卖出小二十两银子,由此可见悦来客栈的财大气粗。
徐宝藻开怀而笑,乳燕归巢一般坐在那把黄花梨交椅上,拎起一支硬毫笔,翻开一本古色古香的《爨宝子碑》,她像是被其品相给惊艳到,两眼放光,爱不释手。墙上挂着一幅大奉王朝书圣曹生的草书《秋深帖》,徐凤年走近细看,已经迫不及待要临帖练字的少女抬头随意一瞥,讥讽道:“不用看了,天底下挂在书香门第和仕宦之家的《秋深帖》,没有一万幅也有八千,而大奉王朝草书圣人曹生的真迹,就只有那么一幅,相传还给清凉山那位年轻藩王在少年时代就糟践殆尽了,涂抹不堪,等于就此绝迹,如同一位绝代佳人早已破相毁容,即便真迹在前,见不如不见!”
徐凤年默不作声,只是双手负后,弯腰眯眼细看。
一位敲门入内的年轻店伙计看着一站一坐的主仆,心中愈发诧异,世间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不知规矩的丫鬟?若说是通房丫鬟才这般宠溺,那这位公子哥的口味也足够刁钻,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不看她的脸庞,或是只看背影,伙计扪心自问,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如此妖娆多姿的身段。
他心想大概远远望过一眼的东越剑池姜夫人,若是能够被自己近距离欣赏,也会是这般诱人?
伙计摇了摇头,试图晃掉那些不知死活的念头,他是来送一盆新鲜瓜果的,见那位公子一直在打量墙壁上那幅泛滥至极的《秋深帖》,便套近乎道:“公子眼光可真不错,听咱们掌柜的说,当初连我们悦来客栈的大当家也给蒙了,误以为这幅《秋深帖》是真迹,好像是后来被一位了不得的江南道文坛宗师识破,说是年代久远,又跟随曹家经历过甘露南渡那场浩劫,之后还有多次辗转,比起其它许多在一家一户里头代代相传的珍宝,可谓颠沛流离,尤其是还经由商贾之手……”
约莫是见那位相貌平平的公子不似恶人,店伙计壮起胆子走近墙壁字帖,伸手指点道:“那位宗师曾在一位礼部侍郎府上,有幸亲眼见过此贴的真迹,上头不但有大奉末代皇帝的玺印,及西楚李密鉴藏印在内的八方私章,递藏清晰,传承有序,才是毋庸置疑的真品。只不过此贴虽是仿作,却也精妙,后来我们掌柜的实在喜欢,便讨要了过来,悬挂于此,没有客人下榻之时,掌柜的偶尔还会来此欣赏片刻。”
徐凤年笑着点了点头,“你们掌柜是有学问的。”
店伙计也没把这些客套话场面话放在心头,告辞离去,快到走到门槛的时候,身后响起一声“接着”,年轻人转身接物,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不但精准抓住那颗分量十足的银锭,而且毫无别扭之感。
他弯腰致谢的同时刚好关门,“谢过公子打赏。有事公子在门口知会一声,小的肯定通宵候着!”
徐凤年笑着挥挥手。
片刻后,徐宝藻停下宣纸上的笔势,转头问道:“姓徐的,你一直是这般大手大脚的吗?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见你穿着打扮和日常饮食,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膏粱子弟啊。难道你真是一位飞檐走壁偷人钱财的江洋大盗?”
徐凤年会心一笑,始终面对墙壁字帖,没有解释什么。
遥想当年,若论帝王将相之家的世间纨绔,自独占中原的大奉至如今囊括天下的离阳,谁能跟那位少年世子殿下媲美?
祥符年间,什么京城四大公子领衔人物王远燃之流,那会儿给世子殿下提鞋都不配。
至于如今的离阳京城又是何种盛世气象,承诺此生不入京城的徐凤年没兴趣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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