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继位后,落霞居被解了封,所派清扫、看管的宫人更不敢随随便便触碰夏王书房之物了。”
“因此,臣趁人不备,偷偷将这本兵书放入怀中,并借故去了别处。不知陛下方才翻阅有没有留意到,记载先帝起居之事的第一页有一道淡淡的折痕?”
“亚父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这一页折起,引着亚父直接翻到这一页,发现了这本《兵书》的不同之处?”
王圣君点头称是。
这手法,同出现在父王匣盒内的那颗暗黄色的佛珠,如出一辙。
君臣一阵默然,姬羌又细细的将那几页“起居录”翻看一遍,忽而轻声道:“这么说,母君当年任性骑马,从而动了胎气,提前发作一事,也是假的了……”
王圣君默了又默,半晌才回道:“从日子上算,陛下乃足月落地,并非早产一月。”
姬羌闻言,却笑了。
王圣君惊的几乎忘记呼吸,他无法理解姬羌的笑,那笑淡淡的,十分恬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悲戚。
其实没什么,姬羌只是想起幼年练功时,每每嫌苦偷懒儿,父王都拿同一个理由鞭策她,“夭夭啊,你打落地起身子骨就比别人弱,更要勤加苦练。”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落地时就比别人弱,父王还耐心的于她解释,因为她提前一个月降生。
从一开始便知晓一切的父王,却用那样的理由鞭策她,谁说父王不疼爱她?
谁说父王待她不亲昵?书房内将她抱在他腿上,细细于她讲述她婴孩时期的佩饰,婴孩时期的趣事,又是为什么?
他明知她并非亲生,却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她拉扯大,教她走路,教她使筷,教她穿衣,教她读书习字,授她武功秘法,传她帝王之术……
他还能怎样?
还能要他怎样?
“这本《兵书》,就留在朕这里吧。”
闻言,王圣君起身,欲告退。
姬羌凝视他两眼,起身相送,王圣君受宠若惊。
姬羌为其解惑道:“究竟谁是朕的生父,其实,朕并不是十分在意。只要朕的母亲是先帝,就够了。”
她也是而今才明白,姬虞兵变之后,国师对她讲的那些话的真正含义,无论如何,她都是母君亲生的孩子。
是先帝唯一的孩子,是这帝国,合理合法的继承人,这就够了。
王圣君尚未从震惊中走出,姬羌握住他的手又道:“除却父王,若朕能够左右,朕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亚父做父亲……可惜,朕并不能左右。”
王圣君大为震恸,忽而向姬羌行了个大礼,口吻坚定道:“有陛下这话,臣此生,足矣。”
须臾,王圣君毕恭毕敬的告退。
姬羌则转身进了内室,打开她心爱的木匣,从里面拿出一张泛黄的丹青。
还是那树繁花,风乍起,落英缤纷,时光就定格在她小小的四岁那年,无忧无虑蹲在桃花下戳蚂蚁的样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儿夭夭,长命百岁。
这便是父王对她最深沉最真挚的爱,世间无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