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娘有请。”
小宦官话语较为精短,董瑁也没有多想,他们董家就是拜在何皇后门下的,也就拄着拐杖跟在小宦官身后,一路来到皇后寝宫,而何皇后身边还有一个半大童子,不是别人,正是史侯刘辩。
在董瑁走入时,何皇后就在上下打量董瑁,正如外面人所说,眼前青年长相还算不错,就是腿脚有些可惜……
“来人,给董校尉赐座。”
一青衣小宦官低头拿了个草团子放在董瑁身后,董瑁与何皇后抱了一拳,又与小宦官点头道谢,这才默默坐下。
“刚刚在陛下那里听了些董校尉一些宫门前话语,陛下对董校尉的良言颇为赞赏,本宫寻你前来,是想知道董校尉可有解决凉州之法?”
在小宦官叫住自己时,董瑁心下就有所觉,但他知道,此时的凉州造反已经与之前有了千差万别,沉默了好一会,正待开口时,一小宦官急匆匆走入。
“回皇后娘娘,大将军和三公前来求见。”
何皇后眉头微皱,心下没由来的对兄长何进有些不满,但还是默默点头。
“允。”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字,何皇后却再次看向依然面无任何变化的董瑁,好像在等待期望的答案……仅数息,何进、崔烈、许相等人走入,与何皇后见了礼后,全都跪坐在草团上,没人主动开口,气氛也显得颇为怪异,这让年幼的刘辩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频频看向眉头微皱的董瑁……
“回娘娘,此时的羌人造反……已经不能算是羌人造反了,而是……而是整个凉州造反,是羌人、汉民一同反叛,从傅太守出城一死时,皇后娘娘当能看出,朝廷想要短时间平定凉州造反基本上不大可能,除非朝廷拿出五百万石粮食救济凉州饥荒百姓,即便如此,凉州民心也会混乱数年。”
董瑁叹气道:“羌人反叛,四处劫掠良善百姓,百姓无法耕种牧羊而赤贫如洗,究其根本,还是因造反贼人劫掠缘故,然朝廷一再招抚,犹如犯罪触法者不仅未能获得应有的罪责,反倒是丢了牛羊、亲人的弱小者成了无处申冤的罪人。”
“被劫掠而成了一无所有的百姓本就心有怨气,在这个时候,朝廷即便无法拿出更多钱粮救济百姓,也不当进一步将心有怨气的百姓变成仇视朝廷,进而转变成彻底加入造反中的一员,可……”
董瑁轻轻摇头,知道朝廷想要趁着平静期先干掉韩遂,用以震慑住所有人,想法是没错的,关键是朝廷并未拿出无数钱粮,并未趁机救助易子而食的凉州,而是竭力搜刮本就赤贫如洗且心有怨气的无数百姓,这就成了火上浇油。
朝堂上大佬不懂这个道理吗?不是不懂,而是内忧外困的大汉朝根本拿不出五百万石救济粮食,兵灾不仅影响了长安三辅的耕种,长安三辅还要为美阳汉兵提供粮食辎重,而且大乱之下各大家族都在囤积粮食,又能拿出多少粮食救济凉州呢?
仅凭长安三辅一处,根本不可能拿出五百万石粮食,雒阳人丁众多,自身产粮尚不够食用,还需要自汴渠敖仓供应。
五百万石粮食,几乎是让整个长安三辅的每一个人去养活凉州境内的一人,这怎么可能?
董瑁知道不可能,看似那耿鄙、程球做的愚蠢事情,实则却是朝廷在赌,赌汉阳郡羌人刚投降不会这么快反叛,赌凉州百姓能够承受得住朝廷的一次冒险,只要赌赢了,只要干掉了韩遂,只要让汉阳郡羌人与韩遂拼了个两败俱伤,凉州即便易子而食,即便再次造反,朝廷也认为是可控的。
凉州羌人反反复复造反,若朝廷没有重创贼人主力,投降了也是为下一次反叛积攒力气,事实却是张温所领的六路大军全部战败,不仅没能施加足够的震慑,反而自身折损惨重、威严尽失,所有人都知道,汉阳郡羌人的投降只能维持一两年,即便没有耿鄙、程球的所作所为,一两年内必反!
董瑁也无法置评朝廷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但他知道朝廷赌输了,把原本还有一丝期盼的人最后希望掐灭了,把凉州所有人都推到了朝廷的对立面,这种情形下,无论朝廷做如何的努力,效果都不会太好,只有使用屠戮、血腥、暴力强力摧毁一切,用原始的生存法则让凉州人低头,可现在朝廷还有这个实力吗?
无一人开口,房内气氛压抑,崔烈一脸正色看向董瑁。
“河湟谷地内尚有数万董部义从,并州亦有十万精锐,若老夫荐举仲颖为车骑将军,可否平定了凉州贼人?”
董瑁一愣,下一刻突然笑了……
“太尉大人。”
“朝廷……可以让人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