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追涨杀跌技,而且能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那些成天在王家牙行里的卖家们,似乎都等不及跌,自己反倒先主动杀跌,王大龙饶是脾气好,也被纠缠到烦死了。
不过他还是一一记下这些卖家的报价,然后对每个人都安抚道:只要一有买家立马通知来签约。
然后过去很多天,还是没有买家前来,似乎六合的地,哪怕是上等田都成了无人问津的抛荒地。这种情形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地价依然在跌,舒代宗的十两一亩,也不过几天时间,又跌了二三两去。
王大龙很快将先前的白契换成了红契交个他,等于这一百亩地就完完全全归了舒家,席婶还一开始还蛮高兴,只是过不了两天,又发现成了七两,就开始肉痛那些银子了,多给了三百两啊!再添一座两进的宅子都够了。
舒代宗却并不惋惜,还笑着劝她道:“娘子不用后悔,咱们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买不到最低价,也卖不到最高价,满足吧。”
席婶也知这个道理,只是心头想不过而已,她悻悻道:“早晓得你再等两天也好啊,省下那钱都够给大闺女添成嫁妆了。”
“嘿嘿,娘子,你要知足常乐。大闺女那嘛,等我得了年终花红再添给她就是。”
席婶脸色稍霁,没有再埋怨。其实他两口子如今都不缺钱,只是以前过得实在太苦了,总也忘不掉那些吃糠咽菜的日子,所以对钱就特别看重。
她如今是邬阑的得力帮手,掌管了海底捞所有的事务,为人处事越发老练。其实买地这事,不光舒代宗觉出异样,她也瞧出这其中定有蹊跷,地价从来就没这样跌过,而且绵绵无绝期,饶是他两口子是买地而不是卖地的,恐怕一家子人早就慌了。
“你说过去吧,手上有地心里不慌,可如今倒好,手上越有地的心里就越慌,都反过来了。昨天店里还听客人说起城东的甄家,甄老爷咱海底捞的老主顾了,这些日子闹分家,都闹到衙门去了。他族里一个早逝族兄的孩子,以前他母子受尽欺负,如今理直气壮的要分家。不过,要我说也该,谁叫以前老欺负人孤儿寡母的?那孩子有功名在身,正好也符合分家的条件,分了家得了地,自己带着老母亲出去单过正好。”
“那不叫符合分家条件,朝廷可没让人分家。”
“怎么没让人分家?限制了族田,又规定了优免,难道不是逼着人分家?”
“哈,你要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舒代宗没料到自家娘子也看得透。
他一个新闻人,知道的自然比别人更多,京城那里的变化他早就收到了消息,虽说还没想明白其中因果联系,但有一点似乎……难不成是陛下?就想让地价跌下来?
正如席婶说的,如今手上还有大片土地的,反而心里越来越慌,因为地价还在跌……
王大龙的牙行天天都挤满了人,他不胜其扰,所以干脆将每日土地报价都写成大字报贴在木板上,放到门外,让人一目了然,也免得是个人都来问他,他也应付不过来。
而正当人们都快绝望的时候,居然买家出现了。于是王大龙又找人一个个通知先前登记过得卖家来牙行,办理相关手续。
这不啻为天大的‘好消息’,虽然听起来挺讽刺,但事实就是这样。现如今地主们心里的想法是:反正都跌成狗了,那就趁早割肉,好尽量挽回损失。
像救世主一样的买家,就在这种近似荒唐的局面下进入人们的视线,而且很快知道了这位买家的来头:西北人,姓贾,想来南方养老,办了归户文书入籍的,而且为人豪爽……就是看起来像‘人傻钱多’那样。
既然买家为人‘豪爽’,自然买卖也很顺利,契约拟好,看一遍无误,签字画押,银契两讫,都还没来得及到衙门换成红契,紧接着又是买地,签订契约,签字画押,银契两讫……
人们都惊讶于这位豪客贾老爷出手如此大方,都在恨不得快点卖出手上囤积的土地,他倒好,反而大肆收购,难不成真是人傻钱多到连朝廷的政令都不知道?现如今再囤地可不怎么明智。
哦~对了,他是西北来的,西北跟政令扯不上关系,难怪……不过应该没人会傻到提醒他,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已经出了手的卖家,拿到卖地契约仔细瞧一遍,却都发现一个问题,这人居然没在契约中立有‘绝卖’等字样?
连规矩都不知道?还是说西北不像南方,本就没有绝卖一说?
要是后者尚可理解,要是前者……那真的就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