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太后不甘又绝望的凄美眼神,但他到底拿开诏书,一字一字念给太后听。
太后的眼神黯淡下来,却露出早知如此的凄凉面容,她低声问说,能不能宽裕些时日,她还想再见皇儿一面,曹操苦笑说:“太后见笑了,我都不知道还能再见殿下几面呢!”她闻言惶恐地前倾问道:“董公连天子都不放过吗?”她倾地过急,以致站立不稳,一下跌落在地,头饰如风铃般叮当作响。
曹操扶起她,宽慰说:“董公如何敢谋害王子,请太后放心,不过暂且移居罢了。”何太后如看到救星一般,紧握住曹操的双手,纤细的双手攥得他生疼,曹操笑着将她扶起,转身冷面对众人说:“送太后移居。”
太后被众人架上玉撵,像架着一具没有生机的躯壳,众人穿行过复道、朱雀门、德阳殿、东平门,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太后待到永安宫的河苑中,此时天气晴好,河水在宫中轻轻荡漾,水中波纹闪闪发光,两畔的槐树多已凋零,只有一株槐树仍绿叶葱葱,众人便在此处停下,有人打趣说:苑中其余槐树槐花都开尽了。唯有这株槐树还未开,怕不是如汉室一般的贵种?
曹操听到这话,便对太后说:“殿下便在此处升天罢!”太后虽说早有预感,但听闻如此赤裸的言论,心防崩溃,花容也随之失色,众人见她在玉撵上如少女般放声痛哭,边哭便哽噎道:“你欺骗君上,必不得好死!”她哭着,在一群武人间却不敢逃跑,只能任由眼泪流干,往日动听的歌喉哭到暗哑,直至最后说不出话。
曹操也不知自己是何情感,他将太后抱下玉撵,取了金杯与鸩酒,递到太后眼前,希望太后自己饮下,但太后瞅了他一眼,蜷缩在槐树下,撇着头一言不发。曹操无奈,只能请身后众人出园等待,自己一人回到太后身前,一拳击打在太后软腹,太后惨叫出声,曹操便掐着太后喉咙将鸩酒倒入她红唇中。
过了两刻,他便感到怀中的玉体已失去体温,这才扔下金盏,在河苑中洗完手,方才出苑门对众人说:“太后自知罪孽深重,已饮鸩自尽。”众人再涌进苑中,运出早已备好的棺椁,将太后尸体装入其中。
他们正要离开时,一名凉州人突然叫起来:“快看,槐树开花了,竟然是紫色的!”
抬棺众人不觉都扭头去看,果然,晌午时候,唯一的那一株槐树,它的枝头竟然缀满了紫色的花朵!金色的阳光笼罩庭院,槐花的细细香味随着金灿灿阳光的照耀而飘荡开来,一时沁人心脾。槐香扑鼻,日光照人,使大众似灵魂飘升,如脱污秽世界。
死人都会到何处去呢?是星辰?是月光?还是烈日?曹操忽而感怀起来,他走了片刻,李儒突又对他说:“曹君,董公还有一事要我办,你若无事,不如陪我办完,我们晚上宴饮如何?”
曹操确实无事,交了这份投名状,他什么都不再去想,当即陪着李儒坐车东行四十里,直至首阳山山脚下,他们绕了几个圈,直至一处幽静无人的角落,正可见二十余名甲士压着十余名俘虏在荆棘丛中。
李儒问甲士首领情况,得知俘虏都已到齐后,他喝了口热水,便让甲士们动手,将这些俘虏一一斩首。
第一个斩首的是一名老太,她又老又胖,行刑的甲士找不到脖子,一刀斫在了她背上,没把头颅砍下来,只能多用几刀,连带着把锁骨一起斫断,老太的首级掉在地上,曹操忽觉有些眼熟,等甲士又砍了两人,这才想起那老妇不正是太后与大将军之母吗雒阳政变后无人知晓舞阳君下落,不料竟死在此处。
他又辨认出被处死的有何进、何苗子女,何进独子何咸也认出他,跪在地上朝他哀嚎说:“孟德救我!”曹操转身,假作未曾听闻。
等何咸被杀,曹操忽而听到一阵熟悉的哭泣声,他不禁回首望去,只见一名与太后相似的女子正在尸首中捂面哭泣,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是已怀胎数月,曹操不禁走向前去,扒开女子的双手,与尹氏涟涟的眼波对视,他一眼便沉醉其中,险些不能自拔。
他转身对李儒说:“李兄,这女子杀了可惜,能不能卖与我做奴婢?”李儒瞅了这女子一眼,又想起曹操的赠礼,不在乎地笑道:“不怪孟德兄爱怜,这模样确实可人,小事而已。”他当即下令,让甲士在道中捉了一名同龄女子,也斫了头扔在一起,曾权倾朝野的何氏一族,如今便算族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