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子宫换好衣服,精心准备好带给田何的礼物,再去跟老娘打声招呼,刘盈便叫来了那辆时刻彰显着‘太子安于清贫’的破旧辇车,面带享受的听着吱吱呀呀的车辙声,自司马门出了未央宫。
按照约定,在宫门处与舅父吕释之汇合,又沿着宫墙东行不远,刘盈便发现:北阙以东的武库外,竟有一支数百人的禁军武卒,正列队恭候?
不等刘盈开口询问,吕释之便给出了解释。
“皇后言:家上身以为太子储君,系江山之安稳,今出长安数十里,以往见名士,安危乃首重。”
“此卒五百,便乃奉皇后之令,自南军所调之禁卒,随家上同往长陵······”
都不用仔细听吕释之的话,光是听到一个‘卒五百’的数字,刘盈便忍不住眉角一扬。
“南军禁卒五百······”
满是深意的一声轻喃,刘盈望向吕释之的目光中,顿时带满了意味深长。
——在先前,刘盈给老娘打预防针,盘算着拿长陵田氏开刀的时候,计划就是‘以禁卒五百破长陵田宅’!
又方才,吕释之还没说起此番,长陵田氏哄抬关中物价一事,刘盈需要顾虑弟弟刘如意、《周易》传人田何之时,刘盈也同吕释之说过:发禁卒五百,以捉拿长陵田氏阖族!
而现在,刘盈不过是寻常出行,替老爹刘邦,去拜会一下闻名天下的名士田何,吕释之便从吕雉手中,讨来了禁卒五百······
“嘿!”
“比我还急!”
暗自摇头一笑,刘盈面上,也不由稍带上了些许轻松。
倒是吕释之,见刘盈面上丝毫不见忧虑,只暗自将眉头锁的更紧了些。
“家上。”
“临出宫之时,皇后于臣可谓千叮咛、万嘱咐:近些时日,长安左近,恐或有变数······”
“此往长陵,家上当稍谨慎一些,万莫有和差错才是?”
听闻吕释之这一声隐晦的提醒,刘盈不由眉角一挑。
“舅父之意······”
“赵王?”
略带疑惑的道出一语,就见刘盈的面色嗡尔一沉。
“今赵王,已是同长陵田氏牵连不清,更哄抬关中粮价一事,亦或于中作梗!”
“待田氏事罢,此间事,孤当皆告与父皇知!”
“值此赵王自身难保之季,谅他戚姬,也没行刺之胆魄?”
闻言,吕释之却是稍带疑虑的摇了摇头。
“变从何来,臣亦不知。”
“然往日,无论随陛下出征于外,亦或留守长安于内,凡皇后言‘变’,便必有变!”
“今,皇后已言‘或有变’,家上纵不知变从何来,亦当细谨些。”
“——须知今日,欲使家上跌落储君之位者,恐非独赵王、戚姬二人······”
听闻吕释之面带阴郁的道出这番劝说之语,刘盈也终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甥明白。”
“此往长安,甥谨慎些便是。”
说着,刘盈也是稍带轻松地一笑,指了指车窗外,吊在车辇后不远处的那队南军禁卒。
“况此番,得此南军精悍之卒随行,纵有不虞,亦当无有大碍?”
见刘盈还是有些不以为意,吕释之不由下意识一急。
待听到刘盈道出的话,吕释之暗自思虑片刻,终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
“家上所言,亦有理······”
心绪重重的给出一个敷衍的答复,吕释之便皱眉侧过身,掀开了自己所在一侧的车帘。
看着甲胄齐备,队列齐整,时刻散发出战阵之意的南军禁卒,吕释之心中少安。
只心中,吕释之还是不忘暗自祈祷着什么。
“但愿此行,万莫有何差池啊······”
·
相比起直线距离长安近八十里,实际距离百余里的郑国渠沿岸三原、莲勺等渭北诸县,长陵,倒是距离长安近很多。
——北出长安,往正北二十余里,便是长陵,以及紧邻长陵所建的长陵邑!
但为了走着二十里路到长陵,刘盈一行,也是花费了不晓得功夫。
原因也很简单:长安和长陵之间,隔着渭水、泾水两条水流。
且渭水自西流向东,而泾水自北向南留下,于长安东北方向汇入渭水。
这就使得刘盈一行,要想从长安出发,抵达长陵,就有两条路线。
其一:自长安径直北上,自渭桥过渭水,抵达泾水以西;再横渡泾水,抵达泾水以东的长陵。
二,便是刘盈此行所选择的路线——出长安,先稍东行,过了泾水汇入渭水的交叉口,再过渭水,便可直接抵达泾水以东。
这样一来,就省下了北过渭水,而后东过泾水的功夫,只过渭水,再复行十数里,便可至长陵。
只二十里路,又是轻装简行,上午出发,约莫三个时辰之后,刘盈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