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早晨雾气正浓时,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拜访的人便络绎不绝。
昨日校场的余波似乎超过王政的意料,整整大半天里,无数张陌生的脸庞逐一露面,又一个个变的熟悉。
乡人的淳朴总是这么直接,无非憨厚的笑容和淳朴的言语,却比那些文雅辞令更让他手足无措,只得不断重复着“没事”“无碍”的话去应付。
到了下午,最后一批来客终于也走后,王政擦了擦额头,只觉全身精力都已耗尽,竟比与人搏杀还更疲倦。
揽镜自照,望着那张笑僵的人脸,哪还有之前半点的成熟从容,不禁无语。
似乎又成了前世的那个社恐。
此时腹中忍耐不住发出雷鸣,王政摇了摇头,此时他哪还有力气生火做饭,只得从一个送来的果篮中拿了几个不知名的野果,随手抹了几下便放入嘴中,全当是午食了。
还挺甜的。
他吭哧吭哧几口便吃个干净,摸了摸肚皮。
被一群人堵在屋内这么长时间,强自躺在床上许久,这时重获自由只觉屋内气闷难当,于是向门外走去。
正是凛冬中难得的骄阳高照。
此时已是未时,王政抬头眯眼看了看,深感不能错过,便连忙找了个木凳斜靠着门框,顺势就是一躺,在暖暖的日照中一脸享受地假寐起来。
不知是真的倦极,还是阳光晒的太过舒服,他眼皮合上之后,竟睡的很沉,连身体都彻底放松下来,失去了警觉,连有人靠近到他的身旁,也未曾醒觉。
那是一个妇人,本是一脸笑吟吟地走来,直到走近时却是面色一怔,她看清了王政的脸,脸上多了一条伤痕,十分显眼。
妇人细细地端详着他,正睡的酣甜。
看了一会,她缓缓伸出手掌,向着那条伤痕靠近,似是想要触摸。
只是脸上突然掠过一丝迟疑,将将停在半空。
手掌很小,五指纤细,指甲像是片片细碎瓷片。
让阳光也驻足其上,泛出温润的色泽。
周围若有若无的气息,很是好闻,梦中的王政抽了抽鼻子。
似是身体本能感觉到了,身边多了一个活人,且正盯着自己,睡意在一丝丝地抽去
没过一会,他睁开了眼,登时心神一震。
一张柔媚的脸轻盈地跃入眼帘。
年纪不过三旬,正是最好的年华。
琼鼻朱唇,眉目分明,肤色白皙如盈满新月,此刻正神情淑静地凝视自己,眼睑低垂,漏出几分喜意。
“阿政,你醒啦?”
声音娇软,带着仿佛一泓山泉的清甜味道。
乡野之中,粗茶淡饭,也能养出这样的女子
即便已不是第一次见,有一瞬间,王政依旧为妇人出众的容光震慑,一边暗自感慨,一边做起身子,笑道:
“嫂子,你怎么来了。”
又扭头看向左右,有些纳闷:“小柒呢?没跟着你?”
不应该啊,霍家母女住的不远,这番动静想必听个清楚,那丫头鼻子又灵,这么多吃食摆在这里,竟然没有抢着露头?
这妇人正是霍柒的母亲霍氏。
听到这话,两颊微微泛红,有些扭捏地柔声道:“那孩子太不晓事,被我关在家禁足了。”
干的漂亮。
王政心中幸灾乐祸,脸上却露出带着无奈的关切神色,摇了摇头:“又闯什么祸了?”
霍氏害羞地拎着衣角,本觉这事丢脸不欲回答,抬头时正巧迎上王政的视线,俏脸又是一红。
想到对方毕竟不是外人,便期期艾艾地细声说道:“她昨天和几个顽童,把邻家的老母鸡给偷吃了。”
是这嘴馋丫头能干出的事。
王政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余光瞥见霍氏一脸愧为人母教子不善的神情,顿时又觉不妥。
连忙干咳一声,收敛笑容安慰:“也不是什么大错,一只鸡嘛,咱们赔那家人就是了。”
顿了顿:“孩子知错悔过就行了。”
“她倒确实是后悔了。”
霍氏小声说道,却欲言又止。
“那就好了嘛。”
禁足就能吓退这丫头肚子里的馋虫?王政半信半疑,嘴上便有些敷衍:
“知错能改善莫”
“她说母鸡没公鸡好吃。”霍氏银牙暗咬,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