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稳步上升之时,以后年龄但凡到达六十岁左右者,或者身体不是很健朗者,皆赐座乘舆上朝。
而赞拜不名,只不过是他突然一时兴起。
且其也只是呼杨廷和为元辅先生,并未直呼其名。
故而理所当然,觉得他人亦不可直呼其名。
非是如此,何以彰显朱厚熜无上尊严邪?
哪里会想到此番动作,纯粹就是好心干坏事,激起如今如此巨大波澜,导致朝堂骂声一片。
如果他细想一番,皇帝若只呼元辅先生,久而久之整个大明,他人焉敢直呼杨廷和之名?
不怕被人检发,一纸书状告到顺天府衙不成?
然其却莫名其妙的,将这个日后潜在约定,给捅漏出来了,让所有人不得不重视一二,无论是有意攻讦,或是阴谋策划,皆是如此。
如果百官仍然缄口,不再多发一言,士林及南京官员会怎么想
是不是会认为,朝臣庇护奸臣?
且最重要乃是众人在此刻弹劾杨廷和,则必然能够在朱厚熜面前表现一番。
只要简在帝心,何愁日后无官可做?
“肃静!”
见到无人维护朝会秩序,朱厚熜示意黄锦,用他那尖锐的声音喊了一句。
百官这才安静下来,朱厚熜便紧接着说:“朕入继大统,赖尔内外文武、勋戚大臣,定策并迎立,各宣忠悃,保安社稷。
吾尝闻,盖古之圣明天子者,无不有功激赏,有过必罚,是故季汉武侯有云:‘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元辅先生典历四朝,辅佐大行皇帝治国有功,宜加殊恩以答元功,此前受笺一事,仰赖先生遵守宗法秩序,汝等在此断章取义,离间君臣是何用意
难道欺我年幼,刚刚登极御事,不敢如皇兄一般,廷杖、罢黜不成?”
杨廷和这才回过神来,匍匐于地请罪:“臣杨廷和启奏圣人,臣本布衣,赖宪祖恩赐,遂食禄于朝,数十年虽战战兢兢,惟恐有负圣恩,奈何资质驽钝,教导先帝不善,致使虐政频出,有伤大行皇帝巍巍圣德。
今乍闻犬子假臣之势,狐假虎威,巧取豪夺,借阅国家书籍不归,实为盗窃之举,臣教子无方,伏惟陛下聪慧圣资,请治臣罪,以谢天下臣民……”
朱厚熜眉头一挑:“元辅太过言重,朕素知先生公忠体国,彼辈此刻奏劾先生,实则乃是离间君臣同心,有邀直买名之嫌,当廷杖或是贬黜!”
杨廷和当即慌了:“圣人不可,盖古之天子治国,从不因言之罪,是故有诽谤木、进善旌、登闻鼓,伏望陛下爱惜臣属,勿以小事而伤皇上巍巍圣德!”
科道言官,说白了就是个马蜂窝,万万不能捅。
一旦捅了,接下来便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说不定,还有人跑到他家丢粪球都犹未可知。
早就听闻明朝言官讨人嫌,今日一看,果然不假,有心杀鸡骇猴,树立天子威严的朱厚熜,并未同意,反而一脸杀气腾腾:“开放言路,并非让人邀直买名,此等沽名钓誉之辈。
先生无须再劝,今日必须给予惩戒,不然如何一振朝纲?
天下官员皆如此,那朝堂岂非陷入一片混乱,每日攻讦他人,获取清名便可,无须实心用事?”
“臣请陛下以大局为重,万不可重蹈大行皇帝覆辙,使耿介寒心,更不可因臣一二之辈,而失天下之心呐!
科道奏事,乃祖宗之法,岂可肆意搪塞?且今日朝臣言之有物,非有意构陷,刻意攻讦微臣父子,以求直臣之名,更非离间君臣之谊。圣人若引言治罪,臣廷和,万死难以赎其罪也!
且夫圣人初登大宝,何以开此搪塞言路先河,致使祖宗纲宪与不顾?伏望圣人以仁德治世,万不可不教而诛……”
作为这届朝廷班子名义班长,一定要维护好队伍班子团结问题,所以杨廷和必须要制止这件事情发生。
若是随了朱厚熜的意,那以后还不是肆意罢黜朝臣
那国事还要不要处理
国家还发不发展
国家还中不中兴
还要不要远迈汉唐
还要不要治隆唐宋?
这一切都需要深思熟虑。
不是屁股一拍,脑袋一热,开启斗争!
这对于大家来说并不好!
虽然杨廷和在前朝没有阻止住朱厚照,杖毙朝臣言官。
但本朝,他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一来、前朝之事,与他干系并不大,而且当时朱厚照已然统领国家十数年,威严甚重,无人敢触碰胡须!
二来、这件事的基础点在他身上,而且他又期望着朱厚熜,是一个以尧舜禹为模板的圣君。
三来、朱厚熜刚刚登基,就如此搪塞言路,那以后还有何人敢秉忠直言?
有此种种关系,杨廷和不得不奋力打消朱厚熜此念,一旦木已成舟,那么将来之事,则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