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教授的办公室里,哈利喘息着醒来,像溺水的人贪婪地呼吸着。
周围影影绰绰,哈利好像看到了一个鹰钩鼻,但当赫敏帮他把眼镜戴正后,斯内普不远不近地站着。。。来不及看那个人脸上的表情,罗恩和赫敏就扑上来紧紧抱着他,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我没——咳咳——没事儿。”哈利挣扎着不让自己被两个人勒死,含糊不清地说。
“哥们,你差点把我们吓死。”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赫敏捂着嘴小声抽泣。
“我没事,”哈利重复道,他看着紧张兮兮的两人,短短的工夫,所有情绪都回来了。他不带感情地说道:“决斗结束了。”
“结果怎么样,邓布利多赢了,是不是?我们赢了?”罗恩大声问,一旁的赫敏也满心期待地望着他。
哈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旁观了邓布利多反败为胜的过程,但他现在实在没办法说出‘我们’这个词儿,“是啊,邓布利多赢了,战争——战争结束了。”
“太好了!”罗恩高声叫道,兴奋地使劲儿摇晃哈利,“太好了!”赫敏眼睛里积蓄的泪水痛痛快快地流了出来,泣不成声。
“波特——”斯内普哑着嗓子问。
“邓布利多还活着,海普教授过去了,还提到了克利切——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和我说过。还有伏地魔,他被一条蛇吞进了肚子里,可能还没死吧。”哈利一口气说道,视线看着别处,“抱歉,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要出去、出去透透气……”
他挣脱罗恩的手,冲出办公室。
哈利快步在地下走廊里走着,表情木然地爬上楼梯,门厅里三三两两站着兴奋的五年级学生,一些魔文俱乐部和前线瞭望站的成员和哈利打着招呼,哈利僵硬地点头回应,还有些不太熟悉的学生在暗处指指点点,应该是讨论他在最后一场考试中的‘噩梦’。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啊,竟然希望邓布利多去死……”
角落里的议论飘到耳朵里,但哈利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他径直穿过门厅,耳边还能听到纳威大声替他反驳的话语。他快走几步,穿过栎木大门,太阳落在禁林的树梢上了,沿着弯弯曲曲的线条给禁林镶嵌一道金红色的边儿。
他踩着石头台阶漫无目的地前进,他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只是给自己找点儿事做,而且离其他人越远越好。他先是去了黑湖,但那里被考试结束的五年级和七年级学生占据了,于是他换了个方向,在海格小屋前停留片刻,他没有上前敲门,转身走进禁林。
当他的身影被又黑又密的林间阴影覆盖时,他感觉到一阵轻松。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人。他越走越深,高大茂密的树木将黄昏时的微弱光线遮挡得七七八八,他躺在一块漆黑平整的石头上,眼睛望着透过浓密叶片的斑斑点点的亮光。这时候哈利才开始认真思考,他在心里暂时把斯内普晾到一边,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任务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恰当的时候主动赴死,从而将伏地魔在世上最后一个联系斩断。
有一个预言。哈利琢磨着,可能预言了他和伏地魔两个人,他大概能猜到内容,应该就是说两个人一起赴死吧,或者好听一点,同归于尽?他又忍不住想到了斯内普,是他告得密,是他把预言内容告诉了伏地魔。那时候他还是一个邪恶的食死徒,估计每次见面都会热情地亲吻伏地魔的袍子……
他那时候一定志得意满,得意极了,想象不到这个预言会害死他深爱的人。
整件事远比哈利最初想得复杂。一想到死亡他的心脏就砰砰跳动起来,胃情不自禁抽搐,就像往里面塞了一块冰块。嘴巴发干,喉咙堵得慌,哈利知道这是恐惧笼罩了他,死掉是什么感觉?他有过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很多次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死亡并没有接纳他。
他身手敏捷,运气也好的出奇,似乎冥冥中有一双手在拨弄他的命运(哈利想到了邓布利多翻书的场景),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但现在是时候了。
哈利突然有扭头逃跑的冲动,他现在在禁林里,可以幻影移形,之后销毁魔杖,躲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他掏出自己的魔杖,低头看着它。时间一点点过去,禁林变得更加黑暗了,仿佛已经进入深夜。哈利越来越急切,心里不断催促自己做出决定,至少……至少也要再去一趟戈德里克山谷,为父母的墓碑送上一束花什么的。
否则等他回去——哈利悲观地想——邓布利多可能会一把抓住他,冷笑着告诉他要把他带到某个地方,和伏地魔作伴。他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校长的两只手抓着他的肩膀,使劲儿摇晃(不知怎么,他想到了罗恩摇晃他的模样),海普教授和斯内普一左一右夹着他(他们充当跟班的角色,有点儿像克拉布和高尔)……
但哈利最后什么也没做,他就像考试后突然决定放纵一把的学生,偷溜到禁林里冒险,本质上和那些在黑湖边的柳树树荫下小憩的学生没什么不同。他慢慢从石头上下来,腿有点软。他低头看着还攥在手里的凤凰羽毛冬青木魔杖,心里认真琢磨着要把它留给谁作纪念。
但谁会用一根二手的魔杖呢?也不一定,哈利自己在心里反驳,至少当个备用魔杖肯定没问题。
这是一根出色的魔杖。
哈利有信心拿着它和伏地魔正面较量,也许那样更好,在反抗中死去……但伏地魔已经被逮住了,邓布利多和海普教授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他能做得实在有限。
他想到了罗恩和赫敏,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阻止他,哈利能猜到他们的反应——先是大惊失色,然后罗恩喃喃地说:“一定有其它办法。”赫敏会把她看过的所有和这件事沾点儿边的书名背诵一遍。嗯,如果他们有机会知道的话。
哈利慢慢朝城堡走去,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会找城堡里的每一个幽灵问问,问问他们死亡时的感觉。他至少知道其中两个,被蛇怪杀死的桃金娘和被生锈斧子砍死的‘差点没头的’尼克,他们死前的痛苦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简直是两个极端。
“嗖!”
哈利猛地一低头,铁甲咒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他呆愣愣看着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弓箭,插在地上,箭尾一阵乱晃。似乎只是起到警告的作用,接着树林摇曳,哈利眯起眼睛,他听到了马蹄的哒哒声。
“贝恩,那似乎是一个学生。”
“小马驹?”一个粗野的声音叫道。
一只马人从灌木后走了出来,白金色头发,银鬃马的身体,哈利认识这个马人,他叫费伦泽。费伦泽打量哈利两眼,有些吃惊地说:“哈利·波特?”
又有一只马人现身,黑头发、黑身体,看上去比费伦泽健壮和粗野一些。他的手里握着一张弓,显然,插在地上的那支箭矢就是他射出来的。
“马驹,离开这里。”黑色马人脾气暴躁地说,“马人不是你们人类的保姆,别指望我们像驴子一样跟在你们后头提供保护。”
哈利没有说话,他还在为那只箭生气,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教训一下这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马人,可能是海格最近的抱怨起了作用,“那群头脑僵化的驽马……我不是说全部,有几个还是很好说话的,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