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视野尽头、汉江水上,波光淋漓。
一艘艘游船画舫,星罗棋布的铺满江面。游船画舫之上灯火辉煌,一站站色泽各异的灯笼高悬;江面上,盏盏河灯,顺江而下。
光火与满天星辰,交相辉映,美的恍若梦中。
不知何时,孙京、永福诸人,连同小陆炳在内,已经下了钟鼓楼,偌大的楼台之上,只余下朱厚熜、孙静香与黄锦三人。
朱厚熜收回视线时,恰瞧见黄锦正悄悄的退向楼台出口,只留孙静香一脸绯红的站在依栏之前。
许是察觉到了钟鼓楼台上的异状态,这位孙府的女公子,恍似故作镇定,抓着依栏的手,却有些僵硬,有些颤抖。
忽然间,朱厚熜童心大起。
悄无声息的满布孙静香身侧,目光直直盯着她那一双似蹙非蹙的柳眉,眼见其脸上红晕愈浓,朱厚熜俄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待得孙静香嗔怒的回过身时,朱厚熜又一手遥指灯火辉煌的汉江水面上,笑道:“汉江水东去三十里,有一庙,唤作龙王祠。里面供奉着汉江龙王塑像,据说极灵验。
每逢佳节,亦或如今夜的走百病之时,点盏莲花河灯,许下心愿,若能顺江而下飘至那里,便可得龙王庇佑,心想事成。”
说罢,朱厚熜回过身,看着眼前佳人脸上的嗔怒凝固,又转而一片红晕,便笑道:“你我且去汉江水边,也放河灯许愿,姑娘意下如何?”
孙静香微微颔首,两人并肩下了钟鼓楼。
出了兴府,安陆石城里的景象又是不同。
市井街面之上,人群往来如织,摩肩接踵。
许多人三五成群,在星光灯火下,信不宵行。平素里鲜少抛头露面的女子,竟也是占了大半。
市井两侧,各色摊位琳琅满目,要喝之声此起彼伏。
十余兴府护卫护持之下,孙静香带上面纱,便跟着朱厚熜转入人潮之中。
“爹爹昔年致仕回乡之后,曾带着我与兄长,走过一次百病。后来因不喜喧躁,便再也没有带着我们出来过了。”
信步徐行,暗夜浮香。
孙静香脸上嫣红褪去,如水般的眸子里带着好奇,轻声细语道。
她言语里提及九峰公,为避尊者讳,朱厚熜不好言语,便话锋一转,岔开话题,淡笑道:“孙姑娘且看那里。”
孙静香顺着朱厚熜所指望去,便见一弯河水横亘街头,水面上微波荡漾。
其上一座巨大的石拱桥,正是涉利桥。
“如今的时节,远未曾到热闹的时候。每逢上元节、或中秋节令时,此地人潮奔涌,极热闹。届时,花灯满桥,杂耍无算。
猜谜测字,只是等闲。剑舞、游龙方是咱安陆一绝。过些时日,待得中秋节时,我邀孙京共度佳节,孙姑娘也来,可好?”
孙静香脸上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笑意,“届时静香虽兄长而来,可是要带上九霄环佩,为世子抚琴一曲么?”
这一瞬,朱厚熜望着那明媚的女子,明媚的笑颜,心神摇曳。
鬼使神差的,朱厚熜悄悄牵住孙静香那冰肌玉骨的柔荑。
随着指间温润的触感,朱厚熜旋即猛然惊醒,顿觉孟浪。两人不约而同触电般松开牵着的手,而后齐齐沉默下来。
万盏华灯之下,孙静香看着走在前头的少年郎,不禁想起兄长送来九霄环佩的场景,想到了九霄环佩上刻着的篆字。
远岫追云拂柳
明月斟满西楼
今夕试灯华
且伴鹊桥行走
回首
回首
林中佳人知否
颜容之上,嫣红再起,孙静香那尤甚皓月的明眸里,升腾起几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懵懂间,她恍然觉得那份“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的情愫,或许真的是有了寄托和依靠。
。。。。。。
与此同时,兴府侍卫四出。
百余人分作十余波,在朱宸带领下,遍访汉江水船家。
不拘是游船画舫,还是民船扁舟,无一例外,俱被兴府侍卫寻上门去。
九峰山所得的数万雪花银,一夕尽去,整个安陆汉江水面上的舟船,便被兴府一扫而空。
安陆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