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犯了,在这间牢子里活着,连尊严都被剥了个干净。
“你是邓政思?太平乡全节里人?”
“大官人,小民就是邓政思,太平乡全节里人!”
“腿怎么了?”申黎庶注意到这人犯邓政思居然连跪都跪的摇摇摆摆,一堆苍蝇围在腿边。
“大官人,小民烂了一条腿,跪着不碍事。”
申黎庶叹了口气,走出了牢子,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便在“邓政思”的哭喊中走了。
来到牢房外,看见叶平瞧着二郎腿一副大爷做派,申黎庶就气打不上一处来,骂道:“好你个叶平,真把自己当了大爷!把这些人犯通通弄回牢子里蹲着!”
叶平吓得赶紧起立,对着目瞪口呆的手力们骂道:“快,把这些人犯押回牢子里!”
前面人多,都是手力们站在前面,挡住了申黎庶的视线,他这会儿才看到,人犯全是一个脏兮兮的可怜样子,虽不如“邓政思”那般凄惨,但也相差不大。
“关傅云,你去厨房把管牢子人犯伙食的庖子叫过来——叶平,带人满衙门找,给老子把卓子明抓过来!”
关傅云赶紧跑了,叶平揉了揉眼睛:“抓过来?手分,下属没听错吧?”
申黎庶破口大骂:“快你娘的去抓人!”
叶平一溜烟就撒了,申黎庶脑海又是“嗡嗡”两声,原来是灵魂冒了出来。
“惹谁也不能惹庖子,你可想好了?”
“他娘的狗庖子,乃公上次已经给他让利了,没想到他吃的这么狠,拿个破碗底招呼人犯,里面关着的又不是狗!纵然是狗,吃的也该比这好吧。”
灵魂冷笑一声,道:“世道不古,好歹山阴的人犯一日尚能有一餐,天下这么大,饿死的人多得是,你这么菩萨心肠,管的过来吗?”
“管!”
“为啥?”
为什么?就凭他申黎庶见过千年后的繁华,见过千年后的人样!灵魂虽然与申黎庶共享了一个记忆,但他却永远无法理解,那个社会的意识形态。
为什么会有人有那样高的理想?为什么有人宁愿放弃温床也要奔走他乡?为什么有人可以面对数十倍的敌人还能毅然挺立在高原之上?为什么有人死在那条路上却心甘情愿?这是他这只灵魂体永远也想不清楚的。
半晌,肥胖的庖子挺着腰背站在了申黎庶的面前。人犯已经被押到牢房里头,手力们也赶来过来,站在申黎庶的身后。
“平时牢子里的那些堕民、替子,其餐食你是如何安排的?”
“按惯例,一日双餐,早晚各稀粥两勺,过节一日三餐,厚粥三勺。政和年,朝廷大举攻夏,越州出粮甚多,人犯的饭量改为早晚稀粥一勺,过节不变;去年方腊围城,为了省粮,人犯日供一日一餐,不分节气,手分,小人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啪”的一声脆响,庖子脸上已经多了一个红印子。庖子显然没有料到会挨打,一只手捂着脸颊,指着申黎庶道:“你,你,你······”
“你,你你妈个头,叶平,给我把这猪头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