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处的天边升起第一缕亮光的时候,襄阳城内外盛大的抢劫盛宴也同时结束了。
左良玉的大军开始大包小裹的沿着汉水向南。
大量新抢到的财物和妇女装满了一条条舟船,以至于只有极少数的亲信近卫部队才能有船坐,绝大部队分军队还要依靠两条脚。
在汉水边上的滚滚的人流中,李盛才虽然也疲乏不已,上下眼皮猛打着架,但他还是很满足的骑在一匹马上紧紧跟随在史明的队伍后面前行着。
曾经跑丢了近一半部下的窘迫在他脸上早已丝毫不见。
李盛才想找到赵进和史明并不难,南北走向的狭长岘山与汉水间那条通道就是左良玉大军南下向东的唯一陆路通道,无论赵进与史明从襄阳的哪个城门出来,总要经过这里。
虽然总算可以安心的随众而行了,但骑在马上的李盛才却还是忍不住不畏疲惫的去时不时前后瞅上两眼。
这一夜的成果他总觉得是在做梦,心中的畅快简直难以形容。
他竟有了三四百人,马骡也有了十几匹,大包小包的财物更是背满了整个队伍,远远超过了他昨天白天出城前的规模。
虽然这里面的妇女有点占比过高,虽然成年男性甚至并没有比从前多出多少,虽然大多数人还需要原有的兵将们看管,但实力的倍增仍然显而易见。
至于财物的增长,就更是跨越式的了。
李盛才还特意向前方张望了张望又在争吵的刘世雄和赵美玲两口子,心中充满了鄙夷。
那两个废物没出城却也神奇的丢了小一半的部属,然后折腾了一晚,却还是几无所获。
如此的窝囊和没本事也是没谁了!简直就是笑料。
可如此蠢笨的两口子却还敢看不起他?也不去照照镜子。
别说什么公务员了,连事业编都不是,一个在政府里给人家打杂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要是没有史明,估计连屁都不是。
对比了那两口子,李盛才心中又小小的得意了一回,然后越发觉得自己被耽误了。
他是个司机咋了!
那也是凭本事吃饭的,原来没有大富大贵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
昨夜,他能精准的选择好肥户先下手为强,还不是靠他原本的信息积累。
真当他曾经的陪吃陪喝陪玩是胡闹的吗!
而且他也不是一整晚都在抢大户,平民也没少抢,钱财和兵可是同样重要的。
最后,连抓到的人,加上利用抢来的钱财和粮食吸引到的四处碰运气的饥民与混混,他成功实现了人财两旺。
他也第一次有了点“兵强马壮”的感觉。
赵进、史明和王成武当然也抢到了不少,但因为受限于城内,再加上手段也没他那么果决,在效率和倍增上还是远不如他的。
想到这些,再龌蹉的审视了一眼麻木走在一群妇女之中的某个商人的美貌女儿和小妾,李盛才心中再次充满了满足与自得。
与李盛才的兴高采烈不同,坐在一辆带篷的骡车之中的高蕾和赵兰月则正一起透过篷上的小帘缝隙胆战心惊的看着外面的滚滚人群。
那些仍在不绝于耳的兴奋与哭喊更让两个女人从心底里不断冒着凉气。
昨晚虽然躲在赵进的营中,也有充足的守卫,但外面疯狂的混乱声响仍让她们头皮发麻了一个整晚,睡觉那绝对是想都不要想。
出城前,当那些抢掠的人群回营时,赵兰月在那些通红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被迫压抑着的渴望与火焰,她很清楚大多数人的内心已经疯狂或正在变得疯狂。
尤其是听道那些兴奋的军汉们第一次完全不避讳的大声谈论匪夷所思的恶行时,赵兰月彻底后悔了她当初没有任性而为的留在山庄。
那里,她可以本能的感到安全,而这里却已全是陌生。
“李平他们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我们,真不知这是永别还是一时的分别,也不知道那些每天跟我们一些学习的孩子们怎样了?”高蕾落寞的轻声说。
赵兰月苦笑着扭头看向高蕾道:“我们的桃源生活结束了,只是不知未来是噩梦还是苦难,这里真不是女人的世界……”
突然一阵烟透过车帘的缝隙飘进了车内,打断了两人间的感伤,她们都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当疑惑的掀开车帘向外仔细去看时,只见视线所及之处正开始到处升起阵阵浓烟,四周的军人们正在随手引燃他们所路过的一切人类建筑。
“焚庐舍、夷井灶,鸡犬无留,千里一空。”这是左良玉给各军下达的最新命令。
……
直到太阳已升起了有一段时间,直到看到城内的左良玉的兵马全都搬家式的涌出城门而走,郧抚王永祚这才目瞪口呆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欲哭无泪。
对襄阳府的一些官员们在城门处下跪乞求,王永祚除了心中酸涩却并没有加入其中,更没有利用郧抚的官威去斥责和阻拦。
他知道事已不可为。
他于是急忙回到府中收拾,然后带着不多的忠心兵丁护卫着城中的福清王朱常澄出城向东逃亡。
朱常澄他爹是襄王朱翊铭,去年襄阳城破时被张献忠所杀。原本的历史上,朱常澄也将于1645年被南明朝廷封为最后一任襄王。
作为郧抚的王永祚可不敢像左良玉那样独自跑路。
按照明朝的法度,失藩那可是重罪,地方官是必死的。去年朱常澄的爹被杀,在湖广“督师辅臣”的杨嗣昌虽当时并不在襄阳,也惊惧的自杀了。那可是干过兵部尚书、深受崇祯皇帝信任的重臣。他王永祚又多个啥?
王永祚只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