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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之卷:错料一帆超十程 第7章 才子为郎典石渠——王维(上)(1/2)

    第二天,赵祯和白永安不约而同的起了个大早。

    今天对他们来说都是格外重要的一天。

    白永安的政治生涯或许就会在今天开启,这自不必说,赵祯也是很想见识一下那位同行。看看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又有怎样的才华?

    他以己度人,觉得并非所有穿越者都是无所不能的。

    但既然有人真的引起了朝野上下的轩然大波,想来本事应该是不同凡响的。

    两个时辰之后。

    崇政殿上,太后升朝,白永安被召觐见,按照太监的指示行了礼数。

    赵祯也被特许坐到了太后身边。

    但这反而更让他意识到了危险所在。

    倘若今天白永安无法证明自己的才华,那自己被揪住了小辫子,恐怕就要被编出更多的花样了。

    话说赵镇一直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偏偏被扣了一个顽劣成性的大帽子。

    说起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奏折,问了一些关于一赐乐业人的问题,就连《九章算术》都是后来才提的。

    可是,群臣们哪里会在乎这些,他们只知道迎合太后。

    但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听吕夷简高声说道:“先前,太后就很想知道,这位白先生的才华究竟是多么惊世骇俗?为此,王首相甚至亲自去拜访了白先生,还特意上奏太后,要举办这场比试,看看白先生究竟有无资格到司天监去谋个差事。”

    这话一出口,文武大臣们立刻乌泱泱地讨论起来,赵祯则是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拳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吕夷简竟然硬生生的把太后的辱骂,说出了一股求才若渴的味道来。

    王曾也在心中冷哼一声。

    这等体面好听的话,他吕夷简当然是信手拈来。

    但他也清楚吕夷简之所以这么说,还不是担心输了之后会不好看。

    只是他也不能太过得罪太后,因此也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对吕夷简的这番作为表示称许。

    吕夷简最喜欢这种和光同尘的氛围。

    他立刻就找到了老母鸡回窝一样的感觉,在朝堂当中指手画脚起来。

    “我知道有些同僚,可能并不太了解术算止血,不过,今天司天监的官员将会负责为我们讲解,左右只是三道题目而已,而且听不懂也不会罚你俸禄,所以大家只需要尽情欣赏就可以了。”

    听他语带诙谐,众人都附和着笑了起来。

    但只有一人排众而出,向白永安问道:“白先生,我知以你的才华,是不会畏惧区区三道题目的。但我皇宋自有天朝上国的威严,单纯出题考你,未免有些不公。因此,石某想劳烦你也出上三道题目,不知你可会觉得聒噪?”

    吕一点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打断他。

    而且同样语带诙谐,还谦逊过人,但却也点出了大宋士大夫最为看重的自傲之情。

    果然,朝堂之上就有人声援起来。

    这让吕夷简狠狠的剜了那个姓石的一眼。

    这货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前曾经想到过的那个诙谐之人——前宰相石熙载之子石中立。

    一般认为,幽默的话语能够加深人们的印象,也更容易画出人们的共鸣。

    虽然在场众人都是堂堂高官,平时都被要求摆出一副古井不波的仪表,但他们的内心其实还是很诚实的。

    所以石中立的话,很快唤起了大家的共鸣。

    就连太后见到这种潮意纷纷的情况,也不得不稍微改变了规矩。

    “我诸夏身为礼仪之邦,确实不能做出什么不公的事来。那么,吾也要问上一句,白先生,石卿家让你出上三道题的请求,你可觉得聒噪。”

    “小民不敢!”

    “好,那么吾就宣布,你们的比试正式开始。”

    太后话音方落,双方便各自落座,围观的百官们也很快围拢过去,就连小皇帝也坐不住了,拉着蓝元振就凑热闹去了。

    太后当然不会拦着他,这样群臣才能看到赵祯顽劣的一面。

    而那乡间,白永安和吕夷简找来的那些民间高手,在互相虚伪的谦让了一番之后,终于决定由民间高手率先出题。

    吕夷简请来的这个民间高手,其实是个假冒伪劣产品。

    他的名字叫刘益,11世纪初叶北宋最顶级的数学家之一。

    而他出的题目,虽然在他和李慧卿的商议之中是完全可以解出来的,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却全然不是这个样子的。

    至少赵祯在看过题目之后,以他高中生的水平就无法顺利解出。

    题目是这样的。

    圆田一段,直径十三步,今从边截积三十二步,问所截弦失各几步。

    题干讲的不是人话,不过赵祯因为融合了小皇帝的记忆,所以还是能够看懂的。

    其大概意思是应该是这样:一块直径十三步的圆形天地当中,截去一块面积为三十二平方步的弓形田地,请问所截弓形的底和高。

    其实,这个问题倘若只问底是多少,估计优秀的学生都得花上好半天才能识破这个陷阱。

    但它既然在问题末尾提示几个高,那么x和y这两个字母肯定是要先写下来的。

    写完之后再画画图,很容易就找出了两个等量关系式。这样就奔着二元方程组去了。

    当然这两个关系史其实没那么好找,至少,赵祯就只能找出其中的一个来。

    在弓形面积之外靠圆心的那一侧,弓形的高所在的那条半径必然与弓形垂直,而弓形与圆的交点,又必然可以与原型连出一条半径的长度来。

    这样,弓弦的一半与这条半径,以及高所在那条半径的,除了高的那一部分长度,就组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

    一个勾股定理就可以将x、y和已知的半径拽进同一个等式里。

    至于另外一个,其实就稍有难度了。

    当然,如果在场的宋朝人也能熟人这种套路的话,那么他们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的一些东西,或许就能够直接派上用场来。

    但凡是读过《九章算术》的人,肯定记得里面《方田》一章给出过的弓形面积公式。

    先用高的平方加上高与底的积,得到一和。然后再把这个和乘以二分之一,就是扇形的面积了。

    由此,一个方程式组就构成了。

    简单易行的代入法结束之后,可以整理出一个关于高的大型方程组来。即:-5y^452y^3128y^2-4096=0

    然而,寻常的穿越者根本不会料到的是,弓形的面积公式并不是这里的考点、难点。

    反而是穿越者在高中就可以接触到的高次方程,才是宋朝人认为的重点难点。

    如果说赵祯发愁的,是找到那两个关系式的话,那么,宋朝人在意的就是看白永安怎么解这个方程了。

    四次方程的解法,其实在中国数学的发展历史上早有人提及。

    一般而论,中国代数只变态,尤其是较之几何发展水平的变态——几何水平是个婴儿的话,那么代数的水平就是奥特曼——其实是足够这些宋朝人感到骄傲的。

    按常理来讲,倘若对阿拉伯人在这一方面的研究有所留意——这对宋朝人来说并非不能办到——的话,用自家的代数去殴打对方,显然是在正常不过的选择。

    要知道,被阿拉伯人影响的欧洲数学,直到16世纪的时候才弄明白三次方程怎么解。

    遑论让他们去琢磨四次方程了。

    但刘益至少就会益积法和减从法。

    楚昭其实也会这些方法,而且他还很好奇,白永安有没有掌握宋朝人的这种玩法?

    她带着王绛凑上前去观看,却意外的发现对方对这一方法的熟练程度,看上去远超自己。

    不多时他就解出了这个问题的第一个答案。

    “弓形的底是四。”

    刘益闻言,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说道:“有负参政所托。”

    刹那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雷霆般的掌声响彻整座宫殿。

    至于那个没有求出来的高,因为它的数字其实挺繁琐,加上刘益已经放弃了,所以也就没人在乎了。

    左右只是用个勾股定理,然后再用半径去减就可以了。看到这一步的人基本上都明白了,如果连这都看不明白,那就是现场给他讲解,估计也够呛。

    赵祯其实就属于这一类人。

    他端着茶水在那里装模作样,但蓝元振看得出来。这位亿万生灵的主人,其实并没有完全看懂这道题。

    不过在场似乎没有人留意到皇帝的样子,反而是催促起白永安来。

    因为接下来是他出题的时间了。

    白永安很客气,出了一个后世小学生都会做的题目。

    他取过演算用的沙盘——装满沙子的盘子,不是表示地形的那种——在上面奋笔疾书。

    一加四加九加十六……加八百四十一……

    写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却心一横,继续写了下去

    ……n的平方等于多少?

    看着面前纸张上多出来的字,许多人都陷入了愣怔之中。

    就连早有防备的赵祯也没例外。

    虽然早就知道他是穿越者,但赵祯看着他悍然将字母“n”写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双手。

    不过他很快就用喝茶水的动作掩饰过去了。

    这一慌张,其实让他错过了另外一个人的细微动作。

    少顷,这一细微动作的直接作用就显现出来——王绛排众而出,躬身问道:“那个拐了又拐的字是什么呀?”

    王曾看到儿子出场,又见他提问憨厚可爱,立刻有些脸红的尬笑起来。

    而且他还非常难为情的摆出了一副慈祥的笑容,仿佛在宽慰儿子一般。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功夫欣赏他的表演。

    因为这群人和王绛一样,都怀揣着同样的问题。

    白永安解释道:“这个字母念恩……”

    在场没有人readfollowhim。

    老师教一句,学生跟一句,那可不是宋朝人的习惯。

    在这里,也没有人去主动惯着穿越者。

    这可能让他觉得略微有些尴尬,因此略微有些画蛇添足的解释起来:“数学上经常用它来表示自然数,就是你们从一二三四五开始数着那一些……”

    “那它写在这里是代哪一个呀?”

    王绛又问道。

    “啊,这个……”

    白永安竟然被这个愚蠢的问题难倒了。

    他仿佛是岔了气,歇了半口才缓过劲来:“是代表任意一个,不特定的一个……”

    不过就在他做出解释之前,王曾已经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来到了儿子身后,一把将他揪了回去。

    旁边的楚昭却是又惊又喜,甚至忍不住笑的打跌。

    赵祯也看到了这个动作夸张的假小子,因而好奇道:“这位公子,你笑什么?”

    楚昭只好端正声音型,用调整表情的时间思索了一下,回答说:“刚才白先生那股表情就,像是我爹在教那群蠢学生。”

    这话其实是撒谎。

    她刚才笑是注意到了一个天大的惊人现象,只是那一现象涉及他人的隐私,在此处是不便讲的。

    不过自家儿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甚至他已经猜到赵祯接下来会问什么?

    果然这个蠢孩子就像是被训练的机器一样,习惯性的问道:“敢问令尊是哪一位啊?”

    自家闺女没认出皇帝来,楚衍当场就跳了起来。

    可惜,他虽然比王曾年轻一些,却没有王曾那种鬼斧神工一般的好身手。

    所以,他一路上不知磕着碰着几个同僚,惹出了几声惨叫,引来了多少邪眼,才终于冲到了赵祯面前,陪着笑脸拱手说道:“官家,这……这……这是犬子……”

    旁边的蓝元振早就看穿了,这个女孩当场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就连赵祯也觉得楚衍在撒谎,但他送来好涵养,肯定不会揭破。

    而就在这说话的时候,那边的刘益等人却已经放弃了抵抗。

    “这题我们解不出。”

    “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赵祯和一众看热闹的人都急眼了。

    蓝元振更是在一旁嚷嚷的:“楚公子要不要去帮帮他们?”

    赵祯也反应过来,故意调侃这个女孩道:“公子不出手,恐怕就会有人笑我大宋无人了。”

    楚昭知道自己被人识破了,但既然没有人说破,那就说明对方是没有恶意的。

    区区几句调侃,她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何况他本来就是想着要出手的,对方这几句话全当是提醒她了。

    至于为什么需要有人提醒,主要是因为她被一些东西扰乱了心神。

    制裁她颇花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既然已经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