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放下东西,在旁边的交椅上坐下。道:“这两年,着实辛苦你们了。从今往后,不必这么辛苦,安心在家就是。妈妈料理家事,你们安心读书,不必再操劳了。”
大郎笑道:“爹爹如此说,是升官了吗?你加了俸钱,妈妈自然不必操劳。”
陈与义笑了笑。道:“最近日子你书读得如何?来,我考一考你。”
大郎道:“最近借到了一本《史记》,儿正在读。不过阿爹,我听大家都在说,襄阳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建了许多学校。进了那里面,可以学到许多本事,找份糊口职事不难。”
陈与义道:“你小孩子家,懂些什么!那些是让百姓读的学校,学了可以出来谋份职事。我们家里不同,你要学经史,将来要考进士做官的!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管安心读书!”
大郎撇了撇嘴,也不说话。
正在这时,就听见门外妻子与邻居妇人的说话声。不多时,妻子挎个篮子进来,里面装满桑叶。
见到陈与义坐在那里,妻子道:“官人回来了?这一去可是日子不少。我适才听人说,你们在荆门获得大胜,打得金军丢盔卸甲,向东逃了。”
陈与义点头:“不错,这一次可比年初援陕州威风多了。在陕州,娄宿数万兵,比我们的兵马还多呢。一个不慎,就可能要吃败仗。荆门不同,金军只有万人,战场上打不过,就只有逃了。”
妻子道:“可听人说,就是这万人,从黄州渡江,破了数十州,无人可挡。你们荆门获胜,可是为国家立了大功!适才走在街上,许多人家买酒买肉,要庆祝一番。”
陈与义道:“是啊,靖康以来,就这一仗打得痛快!回来时我也买了酒肉,你收拾一番,今夜我们也庆祝一番。还有,此次回来我的薪俸涨了,你以后也不必辛苦。”
“涨了多少?”听说涨钱,妻子眼睛就亮了。
陈与义道:“自今以后,我与其他几位大将一样,一月五十足贯。我们四口之家,哪哪日日酒肉不断,这些也足够了。以后你在家里安心过生活,不必操劳。”
一月五十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上等人的生活了。妻子站在那里,算了算五十贯能买多少东西,一时之间竟然算不过来。摇摇头道:“哪怕涨了钱,还是要勤恳过日子。最近一两年日子安稳下来,许多人空都在养蚕。我闲来无事,也跟着别人采桑叶,养蚕织造过日子。”
陈与义道:“以前家里养蚕,都顾得有使女。若只是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不要做了,一月五十贯钱,什么绫罗买不来?辛苦了这么多年,你也该歇歇了。”
妻子笑笑,也不说话。把采来的桑叶放到养蚕的地方,安置好了,才来看陈与义带回来的酒肉。
缩头鳊是这一带的特产,妻子早已学得会了。只是看买的鳝鱼,有些为难道:“在洛阳时,周围也有鳝鱼。只是没有吃,却不知道怎么做。”
陈与义道:“前几日在荆门,解知军请酒,有一道盘龙黄鳝,甚是可口。我问了做法,你学着做就是。防御不喜欢官员雇人,你要多学几道菜,家里吃得才好。”
这个时代的女人,除了织布,还要会做菜。当然一般的富贵人家,家里都请女使,女主人只要会指挥就行了。妻子出身大户人家,以前也不亲自下厨做菜。从陈与义被贬到陈留监酒,日子难过,才学着下厨房。到了襄阳后,陈与义慢慢习惯了这种日子,不断催着妻子学新菜。
妻子也不与陈与义争辨。她一个女人,做不来杀黄鳝这种血淋淋的工作。叫过大郎,让他与二郎一起,把黄鳝杀了。自己在那里处理鱼,准备炒肉。
陈与义在一边看着,一家人忙碌碌,倒是自己悠闲。
这种烟火气,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感觉到家的温暖。陈与义出身官宦世家,自小聪颖,又是少年进士,若不是金兵南下,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最近几年,经过了江湖流浪,反而觉得这种生活特别温馨。这种温馨,让觉得生活的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