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心中失望更甚,不待其人说完,直接开口打断:
“只要汉人没疯,他们就一定会在天明之前退军。
“啪,这天明驰援究竟是去驰援,还是去欢送啊!”
期待落空,语气也就不免加重。
“扑通,贤王,臣非是贪生,实乃调兵之后,忧惧贤王安危耳。”
被诘问的呼衍贵人呼啦一下跪倒,扣头连连,哀声道:
“咚咚,贤王身荷右部之众,亲卫只有数百,若为汉人所突……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还请贤王不做驰援之想,紧守营寨,以待天明。”
“上回是兰氏,这次是呼衍,事端一次难过一次,若是此刻冷眼旁观,那轮到吾等时又该如何?”
无须眼神示意,其余贵人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纷纷站起身,推开几案来到中间的空地上,趴下身学着呼衍贵人扣头不止:
“扑通,请贤王不做驰援之想,紧守营寨,以待天明。”x8
“按诸位所语,本王拥兵三万,汉人不过千许,反倒是本王需要暂避一时喽?”
揪着胡须,右贤王几乎是用疼痛压下怒火,才没有当场发作。
“贤王,三万众虽强,却远在天边;汉人虽弱,却近在眼……”
呼衍贵人仍在辩驳。
“嘭,放屁!”
几案打着横飞出去,气急的右贤王也不扶着肚子了,直接腾地一下站起,大步走到以呼衍为首的一众贵人身前,强忍住踹人的冲动,用最后的理智喝问道:
“汉人近在眼前确是不假,可中军营帐离大营不过半里之遥,远在天边一词从何谈来?”
“管它是真是假,只要不让我上前拼命,那就是真的不能再真!”
同样忍着转身就跑的冲动,被阴影笼罩的呼衍贵人颤巍巍地抬起头,余光扫过身后的一名名贵人,心中强打底气,稳住气,张开嘴,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缪矣,贤王身荷右部之重,半里也难称得上万……嘭。”
右贤王再也难以忍受,抬起脚对着肩膀用力一踹,直接踹翻,又上前一步踩着其人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余惊愕贵人,怒吼连连:
“万全,先单于孤身为质月氏,归国后射宝马射阏氏射头曼,三射得单于位称得上万全?
“一让土地一让阏氏,东破东胡,西走月氏,后与汉天子回猎白登,又称得上万全吗?!”
“……不能。”
被吼得镇住的贵人们徒自低头,低声开口。
这就是破落户们的一大利处了,一旦搬出曾经的先祖辉煌来,直噎得人无话可说,叫人不得不低头。
当然,如果有的选,想来是无人愿要这般利处的。
“先单于在时,敢战之士如云如雨,一声呼喝,四十万骑南下,西方尽白,东方尽青駹,方尽乌骊,南,方尽骍,其何盛也!”
说罢,右贤王脸色涨红,胸中豪气激荡不休,就好似真的让人魂归冒顿极盛之时。
“可如今呢,尔等畏汉如虎,宁可说出那些让本王羞杀,让先单于蒙羞的话,也不愿和汉人拼杀。
“尔等还是不是撑犁的子孙啊!”
说到这,右贤王怒气满怀,却也不愿对着垂头的贵人发泄,只得瞅准脚下的呼衍氏子弟,抬起脚重重一踩。
“咔嚓,哇。”
胸口塌陷,一口逆血直接喷了出来,呼衍贵人疼得直接昏了过去,连惨叫都未有一声。
“一踩就昏,真丢匈奴贵种的脸。”
其人如此之惨,右贤王仍不罢休,唾了一声,从胸口上移开右脚,抬手朝着帘帐处的护卫招了招:
“拖出去砍了,悬首以示三军,明本王之志。”
“诺,蹬蹬,哗。”
护卫一左一右上前,一前一后搬起脑袋、双腿,前头的拿头拱开帘帐,两人就这么跟搬尸体一样将这位匈奴贵种搬了出去。
“须卜,呼衍不行,汝行不行?”
尸身一运出帐,亲自动手后,脾性愈发难耐的右贤王点了第二个人名。
“行!”
收回跟随尸体的余光,匈奴三大姓最后一姓须卜氏的贵人们连忙抬起头,用比拟右贤王回忆冒顿单于的大嗓门喊道:
“须卜氏永远忠于贤王,贤王让吾等做甚,吾等就作甚。
“忠贤王,战汉人!”
“好,本王与汝五百亲卫,汝这就将兵去援前营,告诉那些不服的家伙,待到汉兵退却,本王不再阻挡,各自归营便可。”
驰援人选被敲定,右贤王的情绪稍缓,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迫人。
“吾等虽各种不合,但就汉人这点,吾等确是战汉心坚,若想败汉,也唯有勠力同心,方可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