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完成了传递,新的火堆出现,一众汉军士卒熟练地盘腿坐倒,从包裹中拿出冰凉的米糒和冷水,摘下万能的兜鍪,倒进冷水和粟米,最后用小木棍挂在火堆上面烧。
“咕噜咕噜。”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下方涌来,水温迅速升高,并冒出一连串的气泡和蒸气,兜鍪中的食物也随着气泡上下浮动,一股属于食物的浓郁香气向着四周散发。
白水煮饭是很简单的食物,甚至称得上简陋和难闻(兜鍪遗留的汗臭味),但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塞外,这无疑算得上“美味”。
“咕噜咕噜~”
香气弥漫,众人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你们啊,都饿成这样就别逞强了,快去借几个火烧开水,再把米糒、肉干烤一烤,美美吃上一顿,才谈和司马汇合的事情。”
说罢,上官安放下麻布,盘腿坐在火堆旁,他笑着移回目光,探头探到冒热气的兜鍪上方,抽了抽鼻子,深吸了一口气。
自动忽略掉其中的难闻味道,专注捕捉属于食物的甜香,眯着眼的上官安十分满足地感慨道:
“能在塞外闻到粟米的香气,之前吃的再多苦,受的再多累,也值了!”
“是啊是啊,嘶溜嘶溜。”x8
以粟饭作为主食的三辅兵士连连点头附和,同时学着上官安,把脑袋探到火堆前看,鼻尖不住抽动,深深嗅着这源自故乡的味道。
“嘭,哗啦。”
一只拳头砸在口粮袋上,被炒得金黄的粟米散落开来。
看着这些散发食物香气的粟米,又看着同伴一脸的满足之色,这位出身吴越的士卒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我出身荆扬,报口粮的时候报的明明是稻米,这大农却给了我一袋子抄粟米……果如卜太傅所言,大农之害,甚于匈奴啊。”
没人理会这个叫嚷的吴越之士,一众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被放在火堆上加热的那一兜鍪水米。
“咕噜咕噜。”
随着水温越来越高,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大,被炒熟的粟米上下翻飞,在热量作用下,那股锁在米粒中的香气向着四周扩散。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现在就要吃!”
饿向胆边生,一名三辅士突然仰天大喊一声,放在兜鍪上的脑袋就猛地往下一扎,也不管滚烫的热汤会不会烫烂舌头,他张大嘴巴就要吃。
“嗷w……啪,扑通。”
一巴掌敲在脑勺上,三辅士双腿一蹬,就一头扎进一旁的地里,嘴里依旧发出低沉的呼噜噜声。
“嘶溜,莎莎。”x7
吸回垂下来的口水,三辅士们把快要贴到火堆上的身子往后挪了挪,先是戚戚然地看了眼扑街的同伴,才把目光移到冷笑连连的上官安身上。
“想吃?那就快去点火啊,在我这围着干嘛,谁要是以为可以不干活,吃白食……咔吧咔吧,我上官安可不惯着他!”
说到最后,上官安捏了捏拳头,关节被捏的咔咔作响。
“哦~”x7
拉长音,很不情愿地哦了一声,三辅士们拿起属于自己的口粮袋,又从背后抽出几根搭建火堆的柴木。
有个家伙格外不甘心,他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悄悄朝着面前的火堆伸出爪子,想要顺一根“引火物”,省去找大火堆的功夫。
“啪,想引火去大火堆,别省事来我这抽柴木,耶耶不给。”
手刚摸到柴木,就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落,他抬起头,错愕地看向上官安,迎来的不是帮助,而是一声喝骂。
“嘁,不给就不给,俺也不稀罕,倒是你这小上官,真和老上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抠门。”
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被抽的三辅士揉着发红的手,悻悻离开。
留在原地的,也就只有那个一头拱进地里,陷入自闭的三辅士了。
“嘶拉,哗哗,哐当。”
上官安臭着一张脸解开倒霉蛋的兜鍪,取下自己的兜鍪,向那里面倒进一半的米,三分之一的水,又重新把二者挂了回去,抬起手敲了敲漏在外面的脑袋:
“咚咚,开饭了,别装昏了。”
“啵,开饭了?在哪在哪。”
脑袋“啵”的一声拔出,双眼半睁半开,脸上还带着迷茫的倒霉蛋居然靠着不断抽动的鼻子,找到了被挂起来烤火的兜鍪。
“着什么急,你这碗刚刚加了水米,还得再煮一会……”
“吨吨吨。”
……
另一边,汇合的二五仔们对着汉人埋锅造饭的行为,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嗅嗅,这就汉人们吃的粟饭吗?闻起来很香,就是不知吃起来怎样。”
“应该也很好吃吧,你看他们,还没吃光是闻味道就一脸的满足。”
“不对,那是汉人口中所说的家乡在起作用,食物本身并没有那么好吃,他们之所以表现的满足,是因为食物能让他们在这回忆故乡。”
“再怎么回忆,粟饭本身也一定要好吃,不然汉人的食物有许多,为什么只带这一种?”
“……”
莫名的论证角度,又莫名地让人信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管了,一会我去向汉人央求些粟饭,有谁和我一起去吗?”
“我也去。”
“俺也一样!”
嘀嘀咕咕一阵,几个二五仔大着胆子走向开始生火,还没有埋锅的汉人,略带恭敬地问道:
“汉大人,能给俺们一些粟米尝尝味道吗?”
“咦,你们居然认识‘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