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温室殿。
大殿里烧着一大盆碳火,有一个小太监站在盆边专职添加木炭,太子李贤和几个宰相分别站在两侧。
李治坐在宝座上缓缓搓着手,武媚娘一身凤冠霞帔坐与副座。
“今天把诸位卿家都找过来是因为阿史那伏念和温傅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必须得做出决定!另外,还得对有功将帅、士卒论功行赏,先说说对伏念和温傅的处理决定吧,哪位卿家先说啊?”
资格最老的宰相刘仁轨没有出声,他微闭着眼睛,双手交叉置于腹下。
今年众宰相的职权有所变动,没有新增宰相,但崔知温和薛元超由中书侍郎提升为中书令,而李义琰和裴炎双双从黄门侍郎提升为侍中,只有尚书省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依旧只有刘仁轨一人担任尚书左仆射。
侍中李义琰沉思一下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既然裴行俭已答应了伏念只要他捉拿温傅投降就不在追究他的罪责,朝廷何不给裴将军这个面子呢?裴大将军毕竟是代表朝廷,是陛下钦命的主帅,倘若朝廷否决了他的承诺,这对朝廷的威信是有影响的!”
张大安站出来拱手:“陛下,臣以为李侍中所言甚是,如今北蛮军已散去,各归各部,如果赦免了伏念和温傅,可以显得朝廷的宽宏大量和气度,漠北其他各部得知必定心生敬服!”
刘纳言也站出来:“臣附议!”
裴炎向张大安、刘纳言和太子等人看了看,又瞟了一眼武皇后,见她打了一个眼色,沉吟一下就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反对!”
李治“哦”的一声,“裴爱卿说说想法!”
裴炎当即说:“陛下,朝廷赦免的北蛮反叛之臣还少吗?每次打胜之后都赦免罪魁祸首,赦免了之后,没过多久,漠北又有人反叛,自从我大唐立国,这种事情发生多少次了?如果不杀一儆百,如何让漠北蛮族畏惧?”
“况且,臣认为伏念和温傅并非是真心臣服了!”
“哦?”李治眉头一皱:“裴卿家为何如此说?”
“陛下,伏念和温傅一直被程务挺和张虔勖二人带兵追着打,伏念捉拿温傅投降并非是真心,而是被追得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若不投降就只是死路一条,他们的投降只是缓兵之计尔,他们只要回到漠北,必然又会兴风作浪!”
“因此,臣以为为了一劳永逸,应当处死这二人!”
张大安当即反对:“裴相公这么说的话,就等于是全盘否定了裴大将军的功劳,按照你的说法,他们为何不向程务挺和张虔勖投降,为何要派人千里迢迢暗中求见裴行俭,得到裴行俭的承诺之后才带兵来降?”
薛元超站了出来,“伏念和温傅可谓是精明得很,因为他们知道程务挺和张虔勖带兵追杀他们追得红了眼,若是向他们投降,只怕这二人一怒之下就把他们杀了,而且程、张二将只是偏师将军,如何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唯有向裴将军投降才有活路,这二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李治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看向刘仁轨:“刘卿,你说呢?”
刘仁轨不能装死了,站出来道:“陛下,李相公、张相公、刘相公以及裴相公、薛相公等人说得都有理,臣没有其他不同的意见,一切凭陛下圣裁!”
双方都瞟了刘仁轨一眼,暗骂老狐狸。
这时武媚娘说:“陛下,对于这些不开化,不知恩图报的人,是应该给他们一些狠狠的教训,若是赦免了他们,等到明天他们再叛,朝廷岂不是又要出兵?一复一日,年复一年,何时是个尽头?”
李治一想自己的身体不好,这不知道活了今天能不能活过明天,若是把这个事情留给将来的储君岂不是极不负责任的做法?
他当即就下旨:“传旨,处死伏念和温傅,对于他在丰州和单于都护府的部下,也要派人严加监视!”
皇帝已经下旨,太子和宰相们就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只能跟着裴炎、薛元超等人一起高呼:“陛下圣明!”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既然皇帝给伏念和温傅的投降定了性质,那么作为主帅的裴行俭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宰相们议论了一番之后,只给裴行俭一个闻喜县公的爵位,反倒是程务挺被封为右武卫将军、平原郡公,其他各路领兵将领也各有封赏。
苏扬跟着太监还没有走到温室殿,中途就遇到了准备回东宫的太子李贤,李贤对领路的太监说:“你现在一旁等着,孤找苏果毅问问漠北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