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轿车所驾双马,好些奇怪,因二客不说姓名,也未再提,匆匆吃了两杯酒,便道谢起身。回到店中,先向后院老客复命,跟着赶往西偏院。
进门见李十朋正在房中观书,神态安详,笑问:“可有什事?”老幺忙把前事说了,满拟对方闻言定必惊喜,谁知李十朋仍和平日一样,从容笑道:“多谢你费心,请你再跑一趟,往那枯树上看看,那支竹箭还在不在。”老幺笑答:“竹箭深插树缝之内,不会失落。外面路静人稀,天寒风大,并无车马行人经过,不会失落。”李十朋仍命去往树上查看,并说:“酒店两人并非同伴,也许无心巧合。我那故乡,这类竹箭甚多,不足为奇,有人询问,不可说我在此。”随取了一块银子,命老幺买点酒吃。
老幺道谢接过,心想:方才只有一辆轿车经由树下扬鞭而过,毫未停留,断无被人取走之理,不过于相公为人甚好,那支竹箭必有原因,还是去看一下为是。及至走往树下一看,前插竹箭已然不见,先疑酒店二客那支竹箭与此相同,也许路过拔去,记得方才插箭之后,迎头遇见那辆轿车,对面驰过,跟着便去买酒,那两酒客已然先在,并未离座,如何取法?回到店前,又问同伴店伙:“可曾见人走过?”同伴答以当日天气太冷,无事多在房中避风,又不到打尖住店时候,无人出外,不曾留意。想了又想,只有土豪魏冉路过取走比较近情,但是人已受伤,经人扶持同回,不特无心及此。藏处隐秘,也看不见,想想不对,忙往店中赶回。
刚一进门,李十朋似已前知,笑说:“箭丢了吧?不必找了。酒店所遇二客,如来店中投宿,不问便罢,如若向你打听,可告以今早轿车之事。”并说:“车夫在树上取下一物,像是一支竹箭,别的全不知道,更不要提我一字。”老幺闻言,记在心里。
果然不多一会,那两酒客便来投店。老幺受人之托,连忙迎上前去,引往另一偏院安置。二客见他殷勤,也颇喜欢,随说:“天气寒冷,要在此住上两日才走。”跟着打听魏冉为人,家居何处。老幺料他不怀好意,心想,魏冉虽然可恶,毕竟本乡本上,便推说:“魏冉酒后无德,并非十分恶人。”二客知他误会,微笑答道:“你当我弟兄和这类无知鼠辈一般见识么?我且问你,这里附近不远有好些大村庄,近五年来可曾出过什事没有?”
老幺闻言,忽想起附近原有好几处村庄,均是聚族而居的富户,近四五年,不知何故,相继家败人亡,固然年景荒旱,兵乱之后民不聊生,地方穷苦,但这几家多是有名的绅宦富户,田业众多,决不致败得如此快法。最奇是无论男女主人,均得暴病而死,有时连亲人也全连上,过不数月便衰败下来,至少也把田产丢掉大半。平时不甚留意,闻言立被提醒,越想越怪,便和二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