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见那风来快去速,那么大风力,并无砂石击人,又疑不类。因为急于找人,未及向裘兄细问。如今一听这道人行径,猛想起舍妹那年才只五岁,同了小弟,还有保姆出游,先也是遇见一怪老婆子,对保姆说,要将舍妹度上山去,被保姆和小弟将她骂走。第二日,先父带了舍妹在门前闲立,又遇那怪老婆子。舍妹方和先父指说昨日之事,忽然一阵旋风,将舍妹刮去。日光底下,也见那风头像一座小山,疾如奔马飞走。先父连用家传珠弩去射,均无效果。至今不知舍妹死活存亡。与裘兄令妹情形,正是大同小异。恐怕暂不能寻回呢。”
封玉书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妖人猖獗,我们只能束手任其宰割了?”申武师道:“若论真实武功,我等纵然不行,尚可代约能人相助。这种飞行绝迹的妖人,除了剑侠飞仙,谁还是他敌手?不过裘兄与罗贤弟也无须悲伤,凡事皆有命定,人力也不可以不尽,吉凶祸福,正难逆料。依弟之见,明日一早,再着十来个干练家人,携了盘川,分头由附近各县村镇往前寻找,多出酬赏,寻找裘小姐的下落。如真不见,便是被妖人摄去,只好认命的了。”
魏冉夫妇与罗霄想了想,只此一法,明知报官无用,也不报官。互相又劝慰了一阵,略进了一些饮食,便即散了家人。挑了十多名干仆,吩咐妥当,分别就卧,有事在心,哪能睡着,天还未大明,便即起身。罗霄不必说,连魏冉也带了两名同来长年,跟着出城寻找。
这时,罗霄的姑母秦家同许多亲友,俱都得到了凶信,赶来问讯。罗霄、魏冉已走,由甄氏出见,说了经过。恐骇人耳目,只隐起道人一节不提,众人已经骇怪万分。亲属戚友,俱在盛时,自然不能坐视,派人的派人,亲往的亲往,也纷纷帮着寻找不迭。
似这样接连乱了有一个多月,休说芷仙下落,连丝毫影子俱无。吉期自是耽误,连秦家办寿,一半为了想借这个催娶侄媳,因为出了这场祸事,也都冷淡下来。
两月之后,魏冉、罗霄虽然还在寻访,已知凶多吉少,在自痛哭悲悼,也无济于事。
尤其罗霄,自发生事变那天起,好似变了个人一般。日常总是神魂颠倒,若有绝大的心事。素来那般好客的行径,一概收拾干净。除了魏冉夫妇和两位武师还略为周旋外,对谁都冷淡起来,每日只和那封玉书形影不离,同出同进。有时竟两人关起门来谈天,一谈便是一夜。次日天还没亮,又一同出去,一去就是好几天不回家。魏冉夫妇只道他为了寻找芷仙,优伤太过,也曾劝解过几次,罗霄只微笑不答。
看看春去夏来,不觉四月初边。芷仙固是鸿飞冥冥,无处寻踪;罗霄的性情举止,也越来越觉乖僻古怪。他虽是生长在富贵膏梁之家,却是秉赋聪明,长于知人,善别贤愚美恶,并非一味滥交。凡是投奔他的,交情不论新旧,只要有一技之长,无不尽情延纳。慕名延聘的,更不必说。若来人是拿他当秧子的,他便用善言打发,酌赠金钱,使其知难而退,决不容留。所以门客众多,并无好人混迹,声势浩大,从未惹出事端。不过来人既是些有名武师,江湖豪侠,自视多半甚高。起初主人礼貌殷勤,自然有如归之乐。及见出了事变,主人忽然对大家落寞起来,先还原谅他心神受了刺激,不去见怪。
后来日子一多,便以为他是重色轻友,一向好友,纯是以金钱来盗买虚声,渐渐就看他不起。持重一点的,念在素常解推延揽之情,还想再住些时,伺便劝勉;那性情较为粗豪的,早已相继求去。有的竟连川资也不屑于要,来了个不辞而别。
罗霄见门客纷纷辞去,凡当面告别的,虽不挽留,总还赠送极丰厚的程仪;对那不辞而别的人,只微微笑一笑,毫无惜别之容。闹得未走的人个个短气灰心,不久也都相率告辞。罗霄仍照例送了川资,打发上路。走到后来,仅剩那两位武师,因与罗霄情兼师友,不忍就此一走。劝勉了好多次,罗霄总是唯唯否否。每日仍和封玉书在一起,悲喜无常,和疯人一般。那申武师看出是封玉书作祟,越看越不服气。这日,竟当着罗霄,要和封玉书较量。封玉书答应晚上三更后,在后面竹园里奉陪。申武师见罗霄并不拦劝,好生不快,准备晚上将封玉书痛打一顿,也来个不辞而别。订好了约,拂袖而去。
罗霄同封玉书在书房内又密谈了一阵。晚饭前走到后面,看了魏冉夫妇,忽然扑地下拜。魏冉夫妇大惊,间他何故如此。罗霄只用言语支吾,并未说出所以然来。接着又传见老管家郑诚,略问了问家事。与魏冉夫妇同吃了晚饭,直谈到三更将尽,才行道了安置走去。
这时,已是四月初旬天气。甄氏来时,身怀有孕,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芷仙既然归还无望,哪能将小孩养在亲戚家里?恐再住下去,不便回家,路上动了胎气。又加出门数月,家中无人照管。因当晚罗霄面有喜色,有说有笑,不似平时愁眉不展,夫妻同声微露告辞之意。罗霄听说,连道:“好,好。”只劝魏冉夫妇再住两日。魏冉夫妇当时并未在意。
次早起来,魏冉夫妇忽见老管家郑诚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口里直喊:“这怎么办?”说着,手中递过一封书信。魏冉认出是罗霄亲笔写给自己的信,心中已是一跳。
看完之后,不禁大吃一惊。便问事由何起。
郑诚喘息略定,说道:“昨日申、任两位武师,曾约那姓尤的比武。少老爷当时并未拦阻,后同姓尤的谈了一会,便关起门来写信。我等因少老爷和众武师时常抡刀动枪惯了的,反正是比着玩,又没出过乱子,统没在意。要是大自日里,还想看个热闹。半夜三更,大家都累乏了,少老爷又在事前招呼不要人去,也就乐得早些去睡了。”
“今早起来,我侄儿幺毛来和我说,他昨晚曾去后园偷看来着。见少老爷同那姓尤的先在亭子里点了两支烛在等候。三更过去,两位武师各拿一个包袱和兵器,气冲冲走来,见面便要和那姓尤的动手。是少老爷拦住,请到亭里,朝着两位武师便跪了下去,磕了好几个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又从亭桌底下,取出两包日前和我要去的金条,亲手送给两位武师。谈谈说说,武也不比了,反都和姓尤的亲热起来。一到四更,少老爷便说声:“我一切都安排好,是时候了,我二人先送一程吧。”两位武师略让了让,便一同跳出墙去。我侄儿等了一会,便回来睡了。
“少老爷常吩咐下人,不等呼唤,不要到书房去伺候。起身又没定时。我侄儿睡了晚觉,起来已是不早,还没有见少老爷起身。想起申、任两位武师是少老爷用重礼托人聘来学习武艺,平时待他二位甚是恭敬,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