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隼人略微活动下肩膀,感觉比方才缓上来不少,也不用高师盛搀扶。
从青木大膳手里接过半布口袋杂粮,抗在肩上,装作刚忙碌完回来的样子,才抬手敲门,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门道:
“谁人?”是个女子的声音。
长谷川隼人隔着门,大声喊道:“是我!今日在僧院多帮了会儿忙,回来的晚了。”小声对高师盛两人恳求道:“老父脾气急躁,一会当面还请不要提俺犯案的事情,不然晚上少不得又是一顿棍棒。”
“定然会让你过得去!”高师盛学着青木大膳打人时的语气调笑了一句,但看付盗仍旧面无表情,既不搭腔,也不附和,顿时没了调笑的心气。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出来一名少妇。
高师盛观看,见她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色憔悴,个子很低,身形略显单薄,腰间围着粗布麻裙,因为长久操持家务的原因,鬓角微微有些发白。
“弥太郎,你怎么才回来,刚才父亲还问你回来了没有····这两位是?”
“这是咱们庄所新来高庄头,今日碰巧在路上遇见,便请他来家做客。”
“父母已经歇息了吗?”
“已经先用完饭,在屋歇息了。弥次郎正在屋内等你回来,一同用饭。”妇人双手湿漉漉的,在裙子上胡乱擦了两下,帮着长谷川隼人将杂粮搬进院里。
“哪来的粮食?”家里若不是断粮了,他也不至于去善光院求助。
“小平次看你一直老没回来,怕家中断炊,就先送了些做好的饭食过来。”
“那小平次,也是庄里的军役众。”原本沉默了一路的青木大膳在后面,开口说话,不由吓了高师盛一大跳。
“这么说来,付盗跟这几人也是相识?”
青木大膳寡言少语,说完那句话后,就一字也不肯多说,着实让人很头疼。他在平山庄所的时间也不短了,很多问题高师盛本想向他请教,但一看见那张面无表情地脸,便欲言又止。
长谷川托辞说二人来访,他妻子却信以为真,欠了欠身,说道:“庄头来访,家中没有甚好招待的,粗茶陋饭,还请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是我二人冒昧打扰了。”高师盛正想了解一下长谷川家中具体的情况,看了身旁的青木大膳一眼,见他没有反对,顺势便答应了下来。
院子不大,三间矮木房,中间开了垄菜地,种着冬葵。
左侧堂屋房门虚掩着,听到里面有些动静。
妇人拘谨道:“父母已经早早歇下,家中来客,我当我先回屋告知,请他们起来相见,庄头,万乞见谅。”
“好,好。劳烦大嫂通告则个。”
长谷川言行一向无礼,对妻子却很尊重,他一个昂藏汉子居然惧内,不由高师盛啧啧称奇。
长谷川妻子温婉知礼,不似蛮横之人,当是靠持家有方,侍奉父母尽孝来训服丈夫。
妇人又深服一礼,请他稍后片刻,先入屋内过了片刻,又出来,请他与青木大膳进去。
高师盛去脱鞋履,进入屋内。外面天气渐冷,不想屋内也阴凉。
屋内光线昏暗,也没点着薪烛,他微微闭眼,适应了阴暗的环境了,这才看清。
屋内狭窄,地板没有铺席,踩上去感觉有些湿冷,屋内只摆放了一张简陋地矮脚案桌。桌上放了一个泥胎水壶,没有壶盖,里面存了半壶冷水,边上儿搁着一摞陶碗,有几个碗边儿还破了口子。
除此之外,再无别物,真个称得上家徒四壁。
一对翁妪坐案边,旁边跪着的孙儿当是长谷川夫妻二人口中的弥次郎,见高师盛、青木大膳进屋,就要起身。
高师盛连忙摆手,走上前执礼道:“冒昧来访,两位老人家何须客气。”孩童五六岁的年纪,有些怕生,躲在祖父、祖母身后偷眼观瞧。
“哪里,哪里,二位差人来我家,自是这个不孝子又惹了祸事。”那老翁拿起水壶给二人各自倒了碗水,请道:“家中贫苦,只能以水代茶先谢过庄头宽宥之恩,至于逆子我今晚便会再好好管教一番!”
老翁说话声音洪亮,口齿清晰。听完了这话,高师盛瞧了眼长谷川隼人,见他也满脸惊讶,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马脚。
高师盛既然答应要替他求情,便不会坐视不管,开口笑道:“既然我这个庄头都宽宥他了,今晚这顿打,依照我看,老大人不妨就先寄存下来,留着以后闲暇无事在动手也不迟。”
大人除了恭维上官外,也多用来称呼自己或者友人的父母,长谷川隼人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