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陈蒨掘渠引北渠水,出宫城经永福省,再出二道宫墙经太仓与运渎合流。”
韩端凝目回忆片刻,脑中便浮现出了这条水道的走向。
建康宫城的布局是一个整齐的长方形,宫墙有内外三重,太仓在最外面一重的左上角,皇子们居住的永福省在第二重的左上角,与皇宫只一墙之隔,这条水道如此流向,确实所经地方最少,却又能最快从宫内逃到运渎。
运渎是连接秦淮河和太仓的河道,是专为宫内运送粮食而修建,只要进了运渎,最多一柱香工夫便能进入秦淮河,而秦淮河到石头城水寨,也不过吃顿饭的工夫而已。
若是不知道这条水道,或者拖延的时间太长,还真有可能让陈顼给逃了。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被陈顼逃脱,必将会给韩端带来极大的麻烦。
这个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居心叵测之徒,更不缺少吕不韦这样的野心家,一个亡国之君,正是这些人投资的最佳对象。
“拟令!”
侍立身后的萧振立即来到左侧的案几前,备好笔墨。
“令蒋发、韦旋,接令后立即做好准备,待黄法氍撤兵后,便兵分两路,一路走破岗渎,一路走大江,火速前来建康!”
“令张和、严友元,接令后集结淮南府兵,分别从濡须水、秦郡以及广陵出兵,让老严负责统筹粮草辎重!”
命令送走之后,韩端才看向卜僧念:“我们这边,也要加快速度了。”
“若明日卢偃说降不成,便立即强攻东府,务必在三日内破城,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雷神炮!”
“攻下东府城后,你便率三万人马封锁运渎,一旦黄法氍水军入城,就立即夺取石头城水寨,确保各部兵马安全登陆,同时防范陈顼从水路逃脱!”
待卜僧念拱手应喏之后,韩端又转向王猛二人,沉声问道:“你们在都中有多少人手?准备如何行事?”
“来此之前,我世父便已经去找过顾、周、徐三家家主,他们都愿与我家一同起事,共迎大将军入城,人手的话,应当有两千余青壮……”
王猛讪讪地笑了一笑:“陆缮强逼城内各家部曲家兵守城,所以眼下能够动用的人手并不多,至于如何行事,还得请大将军示下。”
韩端扬眉问道:“你所说的顾氏与吴郡顾氏有何关联?”
王猛连忙摇头道:“毫无关联!顾氏有南顾北顾之说,吴郡顾氏是南顾,而我所说的顾氏则是北顾,起源于东郡范县。”
韩端微微颌首,又道:“那周氏与徐氏又是何来历?”
“周成出身汝南安城,其父乃前梁河东王府中兵参军,投陈之后在周文育帐下为将,征伐王琳时兵败身死,周成武勇过人却不得朝廷重用,如今虽有虎威将军之名,却一直赋闲在家。”
“徐氏则是已故司空徐度之家,如今主事的是孝节公之孙徐敞。”
徐度也曾参与平定华皎之乱,因此韩端并不陌生,此刻王猛一说,他便想起了徐家那数千部曲:“既然是徐度之家,家中部曲当不在少数,为何你等只能凑出区区两千余人?”
“孝节公父子二人先后身亡,陆缮老贼趁人之危,将三千徐氏部曲尽数强征而去,如今徐家能拿得出来的,也不过两三百名青壮下人罢了。”
说到这儿,王猛兄弟二人也不免有些唏嘘。
徐度在世之时,官居车骑将军,总督建康诸军,进出皆有御赐班剑仪仗,可谓是显赫一时。
然而他死去不过数年,如今的徐氏便已经沦落成了三流家族,连家中的门生义从和家兵部曲都保不住了。
不过回头一想,琅玡王氏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年的顶级门阀,声望在南朝首屈一指,可如今还不是连家主都被打入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