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桃花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南朝枭雄传 > 第二百七十一章 魂断西渎

第二百七十一章 魂断西渎(2/2)

不过两三万人。”

    这话他已经在众将面前不止说过一次,但此刻他再次提及,众人都还是很配合地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左卫军主冯诚笑道:“将军所言极是,我军可是不折不扣六万正卒,就算贼军据城固守,曲阿蕞尔小城,墙高不过两丈,周长不过三里,我军定能一鼓而下。”

    一旁的右卫军主魏荼也插嘴道:“曲阿周围地势开阔平坦,足以容纳数万大军同时攻城,我军兵力占优,大可四面强攻。”

    然而沈恪却收敛笑容摇头道:“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次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如今伐谋、伐交之策已不可取,只有伐兵胜过攻城。伐兵者,兵贵胜,只要击败贼军,曲阿不攻自破,所以,最好的计策便是引贼出城,以我军优势兵力将其击败。”

    魏荼蹙眉道:“贼军若不中计,据城固守又当如何?如今贼军势大,若时日拖得久了,怕是于我军不利。”

    韩氏三路大军寇吴,总兵力不下十五万,并且离得最近的中路军已经攻占无锡,离曲阿最多两三日的路程。

    也就是说,即使陈军将卜僧念围困在曲阿,只要能支持三日,便可等来援军,到时主客易势,陷入险境的就会成了陈军。

    这也是沈恪忧虑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等只有两日时间!”沈恪不自觉地又皱起了眉头,“若两日之内贼军不中计出城,便只有强攻一途。”

    “前军军帅萧摩诃骁勇有名,传言有不下关张之勇,然千闻不如一见,此番曲阿一战便由他主攻,也让我等见识一下勇名是否名符其实。”

    这时,远处有一艘小船逆流而上在几步外停了下来,船上一名士卒拱手对着船头的沈恪大声道:“禀告将军,前军已至西云阳城,接下来如何行走,还请将军示下。”

    建康到吴地这一段水路,身为吴兴人的沈恪可说是了如指掌,他略一沉吟之后,便道:“云阳东渎略长而西渎略短,让萧摩诃走东渎,中、后军走西渎。”

    亲卫部曲大声传下命令,小船调转头来迅速远去。

    “我有些困了,先去舱里小憩片刻,到了曲阿之后再叫我。”沈恪打了一个呵欠,负手转身回了船舱。

    昨晚中军过破岗渎,一会上埭一会下埭,他在船上睡得也不安宁,再加上心中忧虑,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哪儿经得起如此折腾?

    此时到船头来太阳一烘,顿时便觉得倦意袭来,上了床榻不多一会,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睡得香甜之时,突然听得一声大呼,将他从美梦中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却原来是他的部曲督沈沛。

    “郎主!”见沈恪睁开眼,沈沛便大叫了起来:“不好了,郎主,我们中伏了!”

    “中伏?”沈恪头脑还有点不清醒,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这时,一阵喊杀声猛地传入他的耳中。

    沈沛又大声叫道:“我们中了贼军的埋伏了!”

    这下沈恪终于搞清了形势,大惊之下,他“呼”地掀开薄被便从床榻上跳了下来,一边在两名部曲的帮助下着甲,一边焦急地问道:

    “云阳渎两岸地势平坦,贼军如何能在此地设下伏兵?”

    “贼军躲藏在草木丛中!”

    “斥候干什么去了?着实该斩!”沈恪又气又急,差点就一口气没喘得上来,沈沛连忙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解释道:

    “船过了破岗渎后顺风顺水,船速甚快,斥候还没来得及回报,船队便已经抵达此地了。”

    沈恪闻言,不由得心下大悔,早知如此,他就应当在云阳城歇息半日,等得了斥候的消息再进军,哪会有眼下之祸事?

    若非方才困倦小睡了一会,又怎会酿成如此大错?

    然而事已至此,悔亦无用,沈恪急忙吩咐道:“你赶紧去让人传令,让船夫速速将船靠岸,将士登岸列阵御敌!……”

    话音未落,就听得船顶和舱壁如下冰雹般“突突突”一阵急响,紧接着,几支箭矢穿过船窗,射进了舱内。

    好在船舱够大,这几支箭矢并没有伤到人,但也将沈恪等人吓了个够呛。

    看着船板上仍在颤动的箭羽,沈沛和几名部曲连忙将舱中的屏风移过去挡住了两侧窗户。

    箭矢射到船上的“突突”声,韩军士卒的喊杀声,以及船上中箭士卒的哭喊声,如同魔音一般传入舱内,令得沈恪和众部曲心乱如麻。

    他们都明白,这一次麻烦大了。

    韩军占尽地利之便,船上陈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躲在船舱内瑟瑟发抖。

    这时,沈沛走到窗前,从窗缝里往个一看,顿时又是一声惊呼:“不好了,郎主,贼军发射火箭了!”

    “这可如何是好?”

    躲在舱内敌军发射火箭,若是出舱便会成为箭靶!

    战无可战,逃无可逃,沈恪无计可施,众部曲也惊惶失措起来。

    “郎主,要不,降了吧?”

    “住口!”沈恪脸颊潮红,怒目嘶声叫道:“我随高祖南征北战,舍生忘死,方有今日之高位,况且,你主母和几位郎君尚在都中,我如何能降!如何能降?”

    沈沛急道:“可若不降,杀身之祸就在眼前啊!郎主!”

    “投降免死!”

    “陈主无道!降者免死!”

    仿佛是知道船舱内众人心中的纠结,外面的喊杀声突然变成了劝降声,初时还因混乱听不大清晰,但过得一小会,就逐渐变得整齐起来。

    “陈主无道!降者免死!”

    呼喝声如一道道惊雷,劈在众人心头!

    但只要沈恪不降,众部曲便只能陪葬。

    “罢了!罢了!”

    沈恪双眼微闭,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却喃喃地道:“我今年六十有一,已经是老迈之龄,死亦不足惜,但我儿正当壮年,我孙未及加冠,不可因我而死。”

    沈沛闻言,哪还不知沈恪已生了死念,他翻身跪到沈恪面前,失声痛哭叫道:“郎主!”

    “大郎,当年你父随我从军死于沙场,如今你跟我又蹈险境,我实不忍心让你陪葬……”

    沈恪伸手抹去脸上泪水,悲色随之掩去。

    “我死之后,你可先行降贼,委曲求全,若是回到都中,可转告几位郎君,万万不可为我复仇,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陈,国祚不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