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九死一生。爱慕之意,轻竹亭已经明了,似乎没什么遗憾了。
楚洁远望城前杀场,身后长亭古道。
陈伯之留下的侍卫日夜换班监视。
玉衡给他们下药,楚洁要连着天枢一同迷倒,玉衡怕万一不能破阵,洪水袭来,天枢岂非必死无疑。
轻竹亭也认为,丑时,天枢早睡熟了,还是留条后路吧。
楚洁耸耸肩,只得作罢。
寒风呼啸,三个人身着黑羽面墨狐里的鹤氅,驰步疾行。
黑羽鹤氅在黑夜中迎风飞扬。
陈伯之扎营城外,白日里叫阵,东关城大门紧闭,任陈伯之如何羞辱叫骂,南梁这位征虏将军赵祖悦就是龟缩不战。
魏军大营灯火通明,兵士们运土填壑,设飞楼,备冲车,看来最迟天亮,便要发起猛攻。
“蠢货!”楚洁鄙夷道。
“怎么说?”玉衡问道。
“此城居山隔水,地势高拔,只需多用巨石滚木,陈伯之一定损失惨重。”轻竹亭回道。
“辰星阵不破,这一切都将沉湖水底,俱是惘然。”玉衡超然叹道。
他们绕道北面城门之下,轻竹亭问道:“如何进城?”
三人皆识水性,原先商计潜水入城。
轻竹亭这一问,既有再次确定之心,又有鼓励发令之意。
不料楚洁却道:“轻哥哥,我还没有见识过你的幻术,我帮你叫出那看门的,你让他开门,我不要湿漉漉的,我们大大方方走城门进去,好不好?”
轻竹亭略感突然,随即点头应允。
玉衡疑惑,什么时候变成“轻哥哥”了。
楚洁扣门,守城的侍卫十分警觉,挑灯高照,若是只有轻竹亭和玉衡,恐怕不见符节便要射杀,但因楚洁是名女子,才问了一句:“什么人?”
“我是灵虚观李道长的徒弟,前来助阵,麻烦您速去通传,就说天枢求见。”楚洁的声音在冬夜的寒流里分外清脆。
那侍卫隐约听说,城中好像确实请了个道士做法,他听楚洁说的似模似样,先就信了三四分。
然而大敌当前,唯恐混入奸细,他不敢私做主张,便支派身边的一个士兵道:“速速通传,天枢助阵李道长。看里面怎么说。”
他在城上叫问:“你身边那俩是什么人?”他移动灯火,正照在轻竹亭的脸上。
原本城上应该戍卫无数,因陈伯之兵力集中前门,前门吃紧,为防敌兵趁夜攻城,所以余者三门皆减调兵力支援前门。
现在城门上,挑灯高照轻竹亭的,只有两人,余者士兵巡逻哨卡都相距甚远。
轻竹亭借着这当儿,双目明亮,突放异彩,一只眼睛勾住城上一名士兵的双目,两只眼睛正好勾住两人,这两人便似被镊魂摄魄了一般,机械的指挥开门。
因为夜黑瞧不清楚,守城的士兵听见命令,也瞧不见城上两人的异样,便开门放进三人。
轻竹亭第一次人前施展幻术,激动得意。他一人控制两人,未费吹灰之力。
待城门关闭,轻竹亭收散功力,那两个士兵当即便头脑昏沉,神志不清,开门之事恍惚忘了大半。
而轻竹亭未有任何异样。不似梅傲霜一般,每次控人心智后,自己也虚耗疲乏。
宵禁时间,又值特殊时期,城内沉寂一片,冬寒凛冽,静得有些怕人。
设阵辰星,必在高处,三人便直奔濡须山山顶。
山巅孤寒,楚洁不由得倒吸凉气,脊背虚寒,惊讶异常的她杏目圆睁,樱口难合。
只见李圆启正居阵中,闭目走行七星步:
洛书梅花两仪生,阴阳九宫桩内行
八卦步法惊奇变,鸿鹄梭林倭轻盈
四象翻转天外现,顺逆九宫寻不停
浅龙行水浪涛岸,急速进身有万千
那李圆启边走边穿、手随步开,顺逆变换,虚实难寻,真如行云流水一般,看得人意乱神迷。
然而震惊楚洁的,还远不止李圆启主阵的高超玄妙。
更要命的是李圆启排布的这个辰星阵。
楚洁曾经轻言,太极、八卦、六甲、九星,莫不出于河图洛书,不信他能翻出花来。
然而眼前的一切证明她错了!
李圆启确实翻出了花。
这个辰星阵以九星阵为要,设无数个八卦阵为辅。
九星阵又以北斗七星为中:一白贪狼、二黑巨门、三碧禄存、四绿文曲、五黄廉贞、六白武曲、七赤破军,这七个星宿组成北斗七星。
而斗柄破军与武曲之间还有二颗星,右弼和左辅,左辅排在八,右弼排在九,七星配二星共成九星。
其中贪狼的道家名字便是天枢,而廉贞便是玉衡,此为闲话,暂按不表。
整服乘三素,旋纲蹑九星。所以北斗七星实为北斗九星,只不过七现二隐,才变成了北斗七星。
李圆启将九星中的每三颗星反复对阵自然黄道:即角宫,续宫,终止宫,背后跟着水火土风四象。
再辅以若干个八卦阵,大阵之中排布无数小阵,使得整个阵法遥遥一望,星罗密布,光辉璀璨。
走近阵前,仔细观看,更是变幻无穷,奇幻莫测,阵中星河含星象,星象套星辰,精彩纷呈,玄妙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