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辂一向睡得好,这天晚上还是做了个噩梦,醒来手心还隐隐作痛。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苏辂痛定思痛,决定下次坑人时要考虑到自己的情况,免得一不小心成了被殃及的可怜池鱼。
三日之期一到,苏辂一大早被苏轼他们喊醒,出门去李家拜访那几位据说很有名的夫子。
苏辂暗暗对此表示怀疑,因为这些夫子的名字他一个都没听过。
不能进入九年义务教育的名人,都不是真正的名人!
千年之后,一切才见真章!
想是这样想,苏辂倒是没表现出来。
该装乖时必须装乖,要不然手心遭殃!
古往今来登门拜访都少不了拎袋水果,苏辂跟着苏轼去买好时鲜果子,才叩响李家族学的门。
大宋重文轻武,在教育上的投入很大,乡里有乡学,县里有县学,州里有州学,只要家境过得去,基础教育是有保障的。
就算家里穷点,寒窗苦读、鱼跃龙门的人也不少。
还有些重视教育的家族会单独开设学堂,比如范仲淹范相公老了以后就回家置办千亩良田,用来提供范氏义庄的运转经费,设立学堂让范氏适龄的子弟都能读上书。
李家也设有学堂,不过大多针对旁支子弟,自家孩子大多单独聘请夫子来进行精英教育。
在此之前有些实在不太乐意学的纨绔子弟,家里也不会特意去管,反正家里养得起,不会经营就雇人当管事和掌柜好了。
这是李绍他们此前能那么逍遥的原因之一。
如今新族学一开,李绍他们就被拴住了。
李家祖母可是李家辈分最高的老祖宗。
不听她的话会不会挨打?当然不会,挨打是给小孩子的惩罚,对于成熟的大人来说,分不到好产业才是最痛苦的!
李家祖母就对家产有着说一不二的分配权。
只要她不死,谁都别想越过她分走一分钱!
李家族学很气派,大门高高的,门槛也高高的,门口还守着几个威武的家丁,人手一根长木棍,跟打狗棒似的。
听苏轼说明来意,一个家丁进去通传,守卫比府衙还森严。
出来接人的是李绍。
才几天不见,李绍已经跟变了个人似的。
眼底发青。
神色颓靡。
脚步虚浮。
苏辂关心地问:“李贤兄,你怎么了?”他语重心长地劝说起李绍来,“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就夜夜笙歌,年少不节制,老大徒伤悲!”
李绍顿时悲从中来。
他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跟苏辂讲述起自己的凄惨遭遇来:“什么啊,我倒想夜夜笙歌,可以看外到头的家丁没?那都是我祖母雇来看着我们的,要是没夫子许可,我们压根不能出去,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跟坐牢似的!”
“这么可怕?”苏辂震惊。
相比之下,他爹和他岳父都老仁慈了,只要他完成功课,压根不管他去哪儿撒欢!
看来,李家祖母这次是动真格的!
“可不是吗?”李绍大吐苦水,“我这是靠着出来接你们才能透口气。你是不知道啊,我那夫子简直没有人性,我一句书被不上来,他就要我抄十遍,这几天我手都快抄断了!你说他是不是三十好几没成亲给憋坏了,专找我来撒气?”
苏辂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说的夫子,是不是长得圆圆胖胖、很有福相的中年男子?”
李绍直点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苏辂抬起头,朝来到李绍身后的中年男人咧齿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说道:“夫子好。”
李绍僵硬地转过头,只见他刚才疯狂哔哔的那位夫子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冷肃地看着他,原本颇有福相的一张脸看起来有点吓人。
那胖夫子板着脸宣布李绍的死刑:“今天你把《论语》的颜渊篇抄一遍,傍晚下学前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