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轰炸刚停,一众新兵有的还缩在防炮洞里瑟瑟发抖,有胆子大的正探头探脑,一些老兵就已经上了阵位,一个个子弹上膛,拧开手榴弹的盖子一字排开,机枪也拉了上去。几个班长忙着连打带骂把尿裤子的新兵揪出防炮洞,倒也不忘了互相比较调侃一番:
“呦,三班长,你们班尿了两个啊,我们班可一个都没有呢。”
“去你妈的巴子,你们班全他妈是老兵,好意思和新兵比?当初你第一次上战场尿了一裤子差点被孙排长骂死还有脸说?”
……
齐恒和刘营副沿着战壕来到阵地前沿,阵地前的硝烟还没有散去,透过望远镜,隐约能看到远处蠕动的黄色身影。
“鬼子要上来了,先别急着开枪,把他们放近了打!”齐恒一把按住了探头探脑的毛求长,“想死是不是?一会别乱跑,跟紧我!”
“你在这边盯着,我去看看机枪阵地。”刘营副嘱咐道
“好,注意安全!”“你也是。”
齐恒从毛求长手里接过中正式,慢慢伸出沙袋,仔细对准远处的人影,一边对一旁的一排长说:“让弟兄们先稳住,听我枪声再开火。”
“稳住,听连长枪声开火!”“听连长枪声再开枪。”命令一层层传了下去,阵地上除了几个被炸弹击中起火的木桩在劈啪作响,没有别的声音,新兵老兵都紧张的盯着前沿。
“紧张了?”守在一挺马克沁重机枪旁的机枪排长问一边刚入伍不久的弹药手。
“嗯…”弹药手有点不好意思
“别怕,子弹专门找怂的人打,你越怂它越找你。鬼子也是肉长的,机枪打过去照样哭爹喊娘,一会你什么都别想,听机枪手的命令,认真给机枪装子弹就好。”机枪排长宽慰道。
“好,我不紧张。”弹药手深深呼吸了几下,神情变得专注。
不远处,刘营副拍了拍营机炮连一排长的肩头:“一会打起来注意小鬼子的掷弹筒,我们一共三挺重机枪,不要刚上来就被敲了。”
“是!”
不一会,前沿阵地已经能看到端着枪猫着腰的日本兵以散兵队形交替掩护着前进了,齐恒深吸了一口气,将枪口对准了一个握着指挥刀的鬼子军官。200米,100米,日本兵越来越近了,那个鬼子军官猛地直起了身子,指挥刀向前一伸:“突击!”他身后一大群日本兵也站直了身体,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板载,板载”的呼喊着,疯狗一样冲向中国军队的阵地。
见鬼子开始冲锋,齐恒猛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飞出枪膛,撞碎了日本军官的牙齿,又从他的后脑钻出。之后,中国军队阵地上枪声大作,三挺马克沁重机枪喷出火舌,交叉的火链从日本士兵的队列两边射入,在人最多的正面汇合,又重新分开。一片片血雾中不时有残肢断臂飞向空中,刚冲了几步的日本兵像割麦子一样被机枪扫倒在地上,嘴里的“板载”变成了哀嚎。一些侥幸没有被打中的士兵趴在地上,步枪啪啪的向中国军队射击,一个被炸倒的木桩后边,一挺歪把子机枪也架了起来,机枪子弹打得混凝土掩体啪啪作响,却完全没有影响中国军队机枪的火力。后边冲上来的日本兵学聪明了,不再直冲冲的朝中国军队的机枪火网上扑,而是分散队形躲躲闪闪的,不时找一个掩体停下来开两枪。几个掷弹筒也挪了上来,榴弹不要钱一样朝国军的机枪阵地招呼。8连的新兵们两个月前还是农民,学生,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的见前边的日本兵被机枪成片扫倒一下子热血沸腾,站起来就开枪,反被趴在地上的日本兵冷枪射中,又栽回战壕里;有的听见枪声大作吓得藏在沙袋后边,伸出个枪管闭着眼睛开枪,子弹都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毛求长缩在战壕里,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不敢抬头,齐恒也没时间管他,连连拉动枪栓射击,一众老兵们都表现沉着,枪法好的几个每次露头开枪都能撂倒一个日本兵,轻机枪手用短点射连连压制,已经放倒了对面两个鬼子机枪手。
初次攻击失利,日军也不再多纠缠,在几个军曹和低级军官的带领下互相掩护着撤退了。见鬼子撤退,齐恒这边也开始紧张地救治伤员修复工事,每个老兵都明白日军不会这么轻易就退去,在初次进攻摸清了中国军队火力配置的情况下,下一次进攻会更加猛烈。
“连长,鬼子这次进攻我们连阵亡7人,受伤6人,阵亡的都是新兵,老兵伤了两个,不打紧,机炮连一排有一个叫弹片划伤的,其他人没事。”张副连长跑过来汇报。
“唉,新兵还是太嫩了,让老兵们多盯着点吧。”齐恒也没办法,鬼子进攻的当口,没人顾得了身边的新兵,自己的通讯兵还一直蜷在战壕里呢。想到这里齐恒又气不打一处来,踹了身旁的毛求长一脚:“毛猴起来了,鬼子都退了还窝着下蛋呢?”
毛求长爬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看着齐恒。
“行了,别瞅我了,我脸上有花吗?去,通知各排留出观察哨,其他人准备躲炮,鬼子估计又要打炮了。”
毛求长赶忙扶正头盔一路小跑溜走了,生怕齐恒再踹他一脚。齐恒看着跌跌撞撞的毛求长的背影,叹了一口气。